“相公……”柳金蟾很想说不要对我这么好,但一转念何必来找不痛快?既来之则安之,何苦纠结那些有的没的,就改口淡淡笑道:“许是吃的有点撑,微微有些犯困!”过好现在,才不会后悔!
北堂傲很想摸摸柳金蟾的额头,但门都出来了,驿馆就在眼前了,难道还急于这一时儿?想着,北堂傲就与宋玉和肖腾道:“柳姑娘有些不适,我打算与奉箭他们两个送她先回去休息,今儿这么多事儿,再逛下去也没甚意思,所以我都想提前家去,不如明日若得空再约,不知如何?”
一顿饭因慕容嫣冒冒然然凑合进来,后又发生刚才的事儿,原本打算逛苏州城的一行人,也早失了兴致,孙墨儿更是一瞅肖腾那出门就招蜂引蝶的脸,就生闷气,此刻也说不舒服要回去。而柳金蟾一踏出十里香大门,好死不死就又和一直留在十里香门外埋伏柳金蟾的福娘,四目撞了个正着!
福娘先是震慑于北堂傲在侧不得冒然对柳金蟾下手,接着在那边街角眼前一亮,当即将柳金蟾和北堂傲那一身明明写着他们身在何处的院服,毫不犹豫地收纳至眸底,然后对脸色乍白的柳金蟾露出了一个“好丫头,看你下次还怎么逃”的笑容!
只是她的眼临走前,远远一扫柳金蟾那明显浑圆了的肚子时,那阴狠的眼就闪动了数次。
这街还怎么逛?
柳金蟾反正是毫无兴致了。
常言说关己则乱,北堂傲满心满眼只有柳金蟾,他那里注意到了那个街角窥视,于他而言毫无威胁的福娘?
北堂傲问着抬眼一望,就连那一直想要寻个理由去与慕容嫣制造一个巧遇的宋玉,此刻也是满满地婚姻大事了,自然也是毫无逛荡的意思,当即道:“甚好,我也有些事呢!”
于是,肖腾自是表示要和北堂傲一起送柳姑娘孙姑娘以及宋玉回去,然后再一起结伴各自回家。
宋玉无异议,三两步回到屋中,闩了屋门就趴在窗上远远眺望那边的十里香,左盼慕容不得,右望慕容嫣不来,不禁微微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不好好把握机会——顾忌什么男儿家的矜持呢?
毕竟女人天天有,但年轻貌美又出身好的官家女,哪里是他这种乡下人能认识的?
宋玉思嫁,楼上北堂傲却是跟只老母鸡似的把柳金蟾哄在被子里乖乖午睡:“虽然大夫没什么事儿,但妻主也该好好睡睡安安神?那书难道是睡起来不能读得?”
柳金蟾两手拉着被子,很不适应,尤其是今儿的北堂傲可反常了,搂着她,让她总恍惚想起她穿越睁眼第一次见她爹时的情景:先是抱着她亲了又亲就没个完不说,还老抱着不放,睡觉都舍不得离手……每每她睁眼,她爹爹眼睛里盈盈的宠溺之光,差点把她活活溺死!要知她前世几乎都不懂父爱为何!所以,而今才突然给了赐了两个“父爱”满满的男人么?
自己亲爹这样,就罢了,北堂傲也这样,柳金蟾就有点不适应了,然北堂傲浑然不觉。
他将柳金蟾揽在暖暖的怀里,时不时拿手就触摸柳金蟾的额头,明明孕妇体温就比一般人高,但他就是觉得柳金蟾这是不舒服的原因。尤其今儿柳金蟾躺在被窝里既不在他身上乱摸,也不说些下流话让他羞得手脚不知何处放,整个人就跟个生病了的乖宝宝似的,一动不动,让他怎么不忧心,眼睛没红都是他够坚强!
柳金蟾眨巴眨巴眼,眼瞅着北堂傲忧心的眼,她想说不要担心,只是眼皮好沉好沉,许是累了吧,她一闭眼就回到了那个几乎她遗忘了的前世。
那时的她父母离异,她五岁前就不知道父爱是什么,每一次她站在街边看着别人的父亲对自己的孩子百般呵护时,她都是匆匆地离开,颈上永远挂着那把大门钥匙,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妈妈总是很忙,每天中午,她就站在小板凳上给自己小心翼翼炒饭,因为一点做不好,晚上回来继父就会阴阳怪气地说她又把灶台弄脏了,怎么说都不听等云云,妈妈就会对她大发脾气,甚至还会动手……继姐还总是对外人说她阴沉沉的!
柳金蟾在前世的梦境啜泣,然后听着年幼的自己一****地发誓她将来不要结婚,也不要生孩子,让她有和自己一样的童年,然后盼望着一天天快快长大,离开家、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家……
前世的一生在梦里就一个转眼那么长,又那么短,她在梦里一直一直孤独地走着、努力着,笑对每一天,向每一个与她示爱的的男生摇头微笑,她不愤世也不嫉俗,只想此一生简简单单,自由无拘。
高跟鞋在青石板里的江南小镇里踩着缓慢的步子,柳金蟾记得她那日接过了那把小贩手中的油纸伞,才在拱桥上撑起,一阵风起,伞落,她恍惚好似看见了一个坠落的女人血淋淋地自那高楼上砸下来,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
“咕噜噜”她要奋力从水里挣扎出来,恍惚中一个有着一头黑黑卷发,扑闪着大眼睛的瓷娃娃就拉着她的裙裾问:“娘,爹呢?”
娘?爹?
梦里的柳金蟾心内大惊,她尚未成亲,何来女儿?
第197章琐事绕心:一封家书报平安
无奈,那梦里约莫二三岁小胖妞才不理她的困惑,大大的脑袋一头扎进衾被里,撅起浑圆的小屁股,“嗷呜、嗷呜”地就嫩嫩地干嚎上了:“囡囡要爹爹陪睡觉觉!囡囡要爹爹陪囡囡睡觉觉——”
柳金蟾顿时头大如牛,正不知所措,耳边就忽然听有人说:“夫人的参茸乌鸡汤可炖好了?怎得不多放几个补血的大枣儿?”
是北堂傲的声音!
一个念头突然灌进柳金蟾的脑子,陡然间她就从梦中睁开眼来。
微微侧过眼去,只见纱帐外,北堂傲正命亲自给她试吃汤的味道,然后命奉箭端到外面的石棉垫上,然后把家带的白玉碗儿摆在紫砂侧,扭过身来,似乎是要过来看她了。
也不知今儿怎么了的自己,柳金蟾赶紧闭了眼儿,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那梦里的小胖妞和北堂傲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不过是一个q版大头娃娃!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胎梦?是不是孩子也长得太着急了点!
北堂傲过来,见柳金蟾还在闭眼睡,索性就将帐子又拢了拢,然后就侧坐在塌边,将奉箭收来的几件柳金蝉贴身衣物拿来放在腿上折叠,再一件件理齐放入一个茄色的缎面包袱里,一面低低小声问奉书:“刚才孙家的人来说什么?”
奉书正在烫去柳金蟾旧袍上的褶子,听北堂傲这么一问,立刻停了手上的动作,低低地上前回道:“说是孙大人已经与京里来的人先去白鹭镇了。”
北堂傲脸露诧异:“回去了?”他们呢?
奉书点头:“肖爷说,而今白鹭镇外许多村子一夜就没了……幸存下来的十户难有四户,袒露在外的尸首加上连日来大雨不止,根本掩埋不及,三两日就发臭了……”
北堂傲的脸微微有些白:“那不是?”很可能会有瘟疫横行?
奉书默默地点头:“所以……孙大人说,爷和夫人们既然出来了,这半月还是避讳些好,尤其两位夫人都身怀有孕,弄不好未到白鹭镇,那江面弥漫的尸臭就能让人吐个七晕八素。”
北堂傲敛眉:“孙大人临行前除了米粮还带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