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前儿满街的白灯笼这是已经妇孺皆知了。”“哼,”他不屑的一哼,继续道:“连京城内阁大人家同一日失火,全家都无一人逃出你都知道?”啪嗒一声,一双木箸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二十八章:打击
萧晚琼呆呆的望着前方,连木箸掉了都浑然不觉。“天下可有这样巧的事!”他一锤木桌,瞪着虎眼,“难道那几日传的玉贵妃和内阁大人--”“嘘--仔细你的嘴!”一人怒斥道,继而又低声说:“这事可是我从京城做大官的二叔家听来的,千真万确。”水杏捡起滚落到脚下的木箸,疑惑道:“小姐,你的--小姐?”萧晚琼讷讷的直视着空虚的前方,仿佛灵魂都被抽空了一般,却惊得水杏一跳。少顷,水杏怯懦着伸出手在萧晚琼眼前晃了晃,她一点反应也没,安静的盯着一角,对四周毫无反应。
自顾自的睁着她大大的瞳孔,眸里尽是空洞,手停滞在半空,还是捏着木箸的样子,木箸却早已掉落。单薄的身子不住的轻抖,面无表情僵硬着,似乎隔绝了世间。水杏愣在原地,只注视她,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嗓眼里。良久良久,久到恍若隔了一个世纪,萧晚琼空洞放大的眼睛里忽然凝结一滴似珍珠般的泪,晶莹,透亮。世界雾一般的模糊,只她一人深陷层云叠嶂中走不出来。她慌了,寂静可怕中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还在砰砰跳动,四周白的像灵堂一样,如坠冰窟!身体一动都不能动,辨不清方向的模糊瞳仁只能无助的摄出慌乱的光芒,她呆在原地不停的转来转去,只为寻一个出口,可是她找不到,伸出手来,什么也抓不到,珍惜的一切仿佛前一秒还被自己紧紧的攥在手中,而下一刻就如同那空气,消逝在永远也找不回的地方。
此时,娘亲微笑着缓步走到她的眼前,深深的凝望,她的脸模模糊糊,然而那双眼睛却饱含着深情,待她伸手去拉娘的衣袖,娘亲却一拂水袖幽幽飘远,她死死的揪住衣角,而衣角像雾一般,根本留不住,留不住……求求你,娘亲,带我走吧,不要扔下我一个,我会怕会痛会慌,像是冰凉四溢的海水,蓝的不带一丝一毫情感的冰蓝,伸出罪恶的手,狠狠的掐住她细嫩的脖颈,无法呼吸!随后,过了很久很久,一阵阵叹息隔空传来,却无人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急促的喘息,苍白的面颊,呆滞的双眸,无神的如同灵魂被抽空的破碎布娃娃。是时,那颗如珍珠般的清亮泪珠无声的滑下,坠落,扑进了她的怀里,湮没。一切,灰飞烟灭。她的幸福全部化作那泪消失在了过去,全部变成了过眼云烟,再也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人那样的宠爱着她了。窗外灰蒙蒙乌云迅速占据了整个天空,一道犀利的光芒闪过后,小雨淅淅沥沥的飘起,将繁华的洛阳城拢进一片烟雨迷蒙中。“小姐--”一声凄厉的尖叫让原本热闹的茶楼瞬间安静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病倒
雨点如豆,愈下愈急,冰冰凉凉打在身上,寒冷不已。遥遥望着被雨冲刷的墨府,管家早已领着几个小厮手持棍棒立在门口,水杏不禁打了个寒战,背上的更是瑟瑟的抖动着,咬咬牙心一横,驮着肩背上的小姐一挪一挪的走上前。许是认出了两人的身影,管家的棍子砰的落地,高喝身边几个小厮,“还不快去背小姐回来!撑伞!”听到噩耗后的萧晚琼本来就受到了刺激,神志模糊起来又在路上受了风寒,不多时,便在房内发起高烧,水杏不停的换着一盆盆热水,大夫匆忙赶来,诊治了些时候,留下几幅药剂。
雨渐渐缓下来,空气被洗刷的清新无比,闻着便令人心旷神怡。萧晚琼揉揉发痛的太阳穴,一手扶着背后的床头板坐起来,像是做了个好长好累的梦。室内静谧着,水杏已经在外房睡下。安静且微凉的空气中,她却觉得好热。玉盘似的月亮从天上泻下一片银亮的光泽,在地上投出一圈暗影。手指蓦的触到一层毛毛绒绒又滑又柔的东西,萧晚琼倏的收回葇荑,点在唇下,惊得眼睛一瞪。另一双眼睛瞪的比她还大!还亮!萧晚琼嘴角一抽,这狐狸何时上了她的床!还未开口,眼前就变的朦朦胧胧,脑袋一阵眩晕呼啸而过,身体酥酥软软的虚晃两回,径自向下倒去!不知为何,像是身处蒸笼般,躯体冉冉的烧灼起来,鼻息喷出的呼吸也变的滚烫。
旋即,耳侧忽而响起茶楼中听到的言语,急火攻心之时,喉咙蓦的涌上一股腥甜,难忍之际,哇的一口尽数吐出。胃里终于舒服些许,萧晚琼闭紧嘴巴,将微晕的头往枕头上轻轻一放,过了许久,四周模糊的景象才逐渐清晰起来,余光一瞥,床下竟是一簇触目惊心的血红!脑中嘎嘣一声,似是脆弱的神经一断,浑体冒出一层虚汗,湿答答的使绸缎里衣熨帖在香体上。嗓子里犹如被羽毛轻轻柔柔的滑过,痒的人难受,萧晚琼蹙眉急遽的咳嗽,慌乱中扯来一方秀帕掩住小嘴。
停了一会,她深吸一气,秀帕一展开,只见那方帕上似是红梅盛开,染了点点碎碎的嫣红,呼吸骤然一凛,冰凉的气息瞬间爬满四肢百骸。
第三十章:渡命
“你伤的很重。”寂静的房里突然响起一好听的男音。惊的人心一紧,萧晚琼攥紧被褥,缩着身子向里靠,打起疲惫的精神,四下张望。“别找了,就在你身后呢,一直在。”冷不防的再次响起。萧晚琼警惕的扭过头,片刻之后,脸上风云变幻,樱桃小嘴霎时张的能塞进个鸡蛋去,纤指颤巍巍的伸出,一指那刚买回的银狐,抖着音道:“你你你会说人话!”银狐淡然的眸中无丝毫的情绪波动,并不理会萧晚琼的惊讶,一边伸舌舔着右爪,一边低语道:“既然你救我一命,我也当知恩图报,一命还一命,你且转过去,我用法术给你疗伤。”
幽暗的房里,银狐的指尖倏然燃起一道微弱的火光,摇摇晃晃的颤抖着,像是即将灭掉的烛火。萧晚琼傻傻的愣在原地,哑然。银狐睥睨了她一眼,强力将她扭转过去,闭眸,在心里念念叨叨一阵,开始做法。让它感到诧异的是,她明明凉的像冰却一直念叨着热。须臾后,萧晚琼的脊背上渐渐升起一股舒心的暖缓缓注入体内,四肢不由得放松开,喉中腥甜味儿淡淡的晕开,消失。大概过了两盏茶以后,银狐额上的百合状纹路开始黯淡下来,它通体白亮的银毛变的湿漉漉,随着萧晚琼喉中最后的一股黑血喷出口后,银狐的身体也跟着软了下去,小小的它倒在簟席上只发出悉悉索索细微声响。
此时萧晚琼的内伤早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看见这银狐忽的倒下,心里不由得一颤,心里又飘来它的那句“一命还一命”,便抖着指尖探去试试它的鼻息,清浅均匀的呼吸,气若游丝般,幸好没死,萧晚琼舒了口气。也许是累的睡下了吧,再细看去,它雪白的右爪上那鲜红的血液还在不停的流淌着,不过比起在笼子那时伤口明显好了很多。“小狐狸,醒醒。”她按按它柔白的雪肚。没反应。萧晚琼无奈的耸耸肩膀,下榻将地上的一滩血用布包了,仔细的用力摩擦几下,不留一丁点的痕迹。
又撕下一条绸缎,借着雨后明亮的月光给银狐把爪子包扎成个小球,满意的看看自己的成果,钻进被子里,抱着那只小银狐狸,看着窗外圆圆的月亮,想起了爹娘,暗恨自己的无能,只能幽幽的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爹爹娘亲,孩儿不会让你们枉死的,孩儿必定将我们萧家的事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们的清白。你们在天上可还好?晚琼真的很想你们,你们放心我会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的活着,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第三十一章:水杏病了
次日鸡鸣之时,萧晚琼幽幽转醒,怀抱里既温暖又舒服,还有东西蹭着她敏感的下巴,好痒。多久,没有做那个噩梦了,很久,没有睡的这么香甜了。萧晚琼双手撑起疲惫的身子,绸缎薄被自然的滑落,露出银狐躬起的睡姿,它轻轻浅浅均匀的呼吸着,一霎间,这种感觉熟悉到,好像它们认识了好些年一般。一定是自己发高烧发成疯子了,人怎么可能与狐狸相识好些年?萧晚琼甩甩自己不正常的脑袋,探头看看这小狐狸的伤口,幸而没有再溢出血色。萧晚琼弯了弯唇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门口传来笃笃的叩击声,随之打开,水杏端着一盆清水轻手轻脚的走来,水盆摇摇晃晃不时的溅出几滴清澈的水滴。走近时,萧晚琼吓了一跳,这水杏一晚上不见,清早竟然面色苍白,病若西施。萧晚琼眉头一皱道:“水杏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水杏脑子里正嗡嗡的,恍惚间好像听见小姐在问她身体如何,于是头一抬,左右微微摆了两下,示意自己无事,却在下一刻砰然倒地!铜盆击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水洒了一地,半数落在水杏的身躯,浸湿了她绯色的花炮,和艳丽的粉色脸蛋上。
萧晚琼即刻掀被翻身下床,来不及穿上脚下的一双木屐,人就扑到了水杏的身侧。使出最大的力气把水杏扛起,就近将她放在自己的榻上,指尖不小心一碰她低垂的额头,便立刻烫的闪开。水杏秀眉打了个结,痛苦的呻吟哼了一声,腰部不适的扭动,翻身趴着。萧晚琼挪到她身旁,小心翼翼的掀起她的衣边,仔细的检查着,生怕会弄痛她。腰臀一片红与其他地方白皙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赫然多了许多红色的印痕,没有清理干净的伤痕上,沁出一丝丝血迹,萧晚琼心里一抖,心疼的轻轻抚了一下,谁知水杏更痛,一下子竟然痉挛的抽搐了几下,吓的萧晚琼连忙抽回手,不敢再碰。
萧晚琼回忆了一下,昨晚头晕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见纤尘发怒的声音,难道是自己出去生病了连累水杏姐姐受了家法的教训?想起那日在门口管家说的事,莫名的凉气就会袭来,她不禁抖了抖身子。明明不是水杏的错,为什么要人家替自己受罪,眼里迷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轻轻抚摸一下水杏的后背,酸涩的愧疚滋味不停的围绕着她,心里难受的要命。水杏痛苦的闷哼了一声,萧晚琼才倏然回过神,径自跑了出去,连外衣也忘了披上。
第三十二章:敷药
朝阳在遥远的东方缓缓升起,向人间射出万丈金芒,素洁的宅院里,一丛丛生机勃勃的绿树红花争相斗艳,萧晚琼一袭水色白衣于风中盈盈舞动,美妙玲珑的身材,若隐若现,竟像个误坠人间不染纤尘的仙子,在那儿无措的奔跑寻找着。“小姐,天冷,您身子刚好,要注意穿衣。”老管家的声音突兀的响彻萧晚琼的身后,他手持一件青色长袍,犹如一根笔直的柱子站在萧晚琼的身后,一脸老成的淡定。萧晚琼惊得一跳,抚了抚心口,急急道:“我没事,你赶快请大夫,水杏生病了!”“是,老奴这就去,请小姐先更衣。”
他微垂着头,表示敬意,眸子依旧波澜不动,语调不急不缓。萧晚琼看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禁有些动火,眼里蹭蹭的冒着怒火,气的一顿地,匆匆将双臂插进袖筒,拥着老管家去找大夫。“你怎么这么大意?”纤尘衣着月白色华袍,手持一本干净崭新的《论语》踱步过来,给她整理了一下歪歪扭扭的青袍。清透锐利的墨色眸子,一下就能看进人的心底,纤尘缓缓开口打消她急躁的心思,“卯时,医馆尚未开门,你这样莽莽撞撞的,真是不像个样子。”
一听医馆还没开门,萧晚琼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蔫蔫的没了精神。“不过,家里有金疮药。”他笑着提醒她,犹如一朵优雅洁白的海棠盛开,那是悄无声息的极致美丽,真正的不染尘埃。两颗梨涡带着若有似无的诱惑,淡淡的旋开。动作轻柔的沿着她清秀的鹅蛋粉颊向上,手指轻轻擦过发际,入鬓娥眉微蹙。萧晚琼仰着头两眼直直的陷入他的一片温柔,直到看清他手里拿的东西后,才在心里大呼丢脸。纤尘转转手中的那根白毛,边笑边问:“你头上怎么会有这个?别告诉我你去过府里的鸡笼子了,不过这毛看着还挺眼熟的。”
萧晚琼脸即刻火烧样的红,嘴角抽搐一下,一把夺回他手里的白毛,能不眼熟么,那一晚上,那个洞穴里不尽是这家伙的白毛么,不能把这毛放在手里啊,不然以他的聪明程度,肯定很快就想到了,萧晚琼抢到手之后赶紧的回身,边追管家边喊:“大叔,快带我去找金疮药!”于是飞也似的逃了。金芒洒落白玉指间的毛发,散开淡色的金黄光晕,温暖和煦,纤尘唇边勾起的笑很优雅,笑声如同一曲古音潺潺流淌。那是害羞的表情吧,从来没有人对他毫不防备的坦露如此自然的真实。
心窝暖融融的,因为她,自己好像多出了好多情绪,这些曾让他无比羡慕的,终于有这么一天,因为这个人,他也得到了,一直以来他都没有那种资格,活的像自己的资格,而现在,最起码的,他可以笑了,面对这个人毫无防备的笑。萧晚琼先是端水,敷药,一到辰时,又连忙跑到医馆找大夫,亲自煎药,喂药,照顾水杏。待到日坠西山之时,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软倒在藤椅上。
第三十三章:银狐病重
萧晚琼抬手擦擦额角细密的汗珠,眼神不自觉的再次飘去外间的床边,水杏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这才能放心的把她移回外间躺下。适才还因自己连累她挨鞭子的事情,生气的跟纤尘大吵。纤尘脸色阴郁,管家站在一边沉默,恭敬的垂头。纤尘的声音不怒自威:“家法威严,你是小姐,除我无人管得,若不这样如何约束你?既知道犯错,便下不为例吧。”萧晚琼伸伸粉舌,纵使心里忿忿然,却也无可奈何,撇撇嘴,心下道:小小年纪便跟我爹似的管束的,小老头。
一丛雪白从那丝被的一角悄然滑落,不染世之滓垢。萧晚琼心里一阵微微抽搐,只顾着水杏的伤,竟忘记了它,说来还多亏了它,不然自己不可能恢复的那么快的。萧晚琼缓步走去,将它的尾巴轻轻放进被子里。它睡的异常沉静,异常的安稳,安稳到让胸腔里跳动的心脏涌起阵阵酸涩。葇荑抚上心口处,隐约不安起来,试探着轻推了两下,它柔软雪白的身躯没有一丝反应,莫不是真的因为救她,失去了意识吧。呼吸骤然一紧,它好像一天都没醒,鼻息微弱的近似于无,萧晚琼当下慌乱起来,也不顾不得通报,径直抱起银狐,跑出大门直奔医馆。
气喘吁吁的穿过大街小巷,行人纷纷,推推搡搡,一步不停的赶去,到门口时,医馆就要关门了。长髯大夫正在收拾自己的案几,萧晚琼跑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梗的难受,却一步上前,一把抓过大夫的手,强行按在银狐的爪子上,给它把脉。大夫不屑的抽回手,淡淡道:“在下不给禽兽看病。”萧晚琼气的气血上涌,正欲恶狠狠的反击,转念一想,冷静下来,深深呼吸几次,敛色恭敬道:“小生莽撞了,还望大夫见谅,毕竟救爱物之心,相信医德高尚的您可以体谅。”
长髯大夫捋捋长须,上下打量她,眼中露出一抹笑意和赞赏。果然是个聪慧的孩子,忍得下,反应快,三言两语交代清楚来意,又让他无法拒绝。想来正……,不如……这大夫点点头如赞许般看了看萧晚琼,当下心里便有了些许计较。一拦长袍回坐檀椅,手指轻轻搭上银狐的爪子。--啧啧,真是越来越喜欢纤尘了,仙人一般啊---说句题外话:咳咳,偶的白马王纸啊,你的白马那是抛锚了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