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宴里有爆螃蟹一项,各宫嫔妃比谁能把螃蟹八足里的肉完整地剃出而还能保持八足形状,保留八足最好的那一位,就能得到皇上的赏赐。
楼绾鸢虽说在现代还算得上是心灵手巧的那一类,剪纸之类的事情也还做得,但是像这种只用一根纤细的棒子就要把螃蟹的肉给一点点拱出来这种事,她还真做不得。
顾盼左右嫔妃,个个倒是做得得心应手,蟹肉堆在盘子里倒没怎么吃,全都顾着伺候那该死的蟹壳了。楼绾鸢郁闷地擦了擦手,将好不容易弄出来的蟹肉吃完,又喝了两口黄酒,看着一盘子不带完整的蟹壳,楞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想法设法开始补救。
要说剃螃蟹肉才用了一刻,补救倒用了四刻,站在一旁的青梅看着那盘子,都快哭出来,一个劲地压低声音央求:“小姐,算奴婢求你了,让奴婢帮您再剃一只吧……”
楼绾鸢瞅了眼盘子里的螃蟹,勉强地笑了笑:“哪有那么糟!你看,断了的脚不是都拼上去了。”
“……”
就在这时,一个内监的声音尖锐地钻了出来、侵犯到所有人的耳朵里:“宣青小仪上殿——”
转眼就见青小仪遥遥端起托盘,身姿婀娜地走上殿去,楼绾鸢此时用眼朝最近几位嫔妃的盘子一溜——哪个不是完整的蟹壳,更有甚者,连蟹肉都整整齐齐地按原样排好,都正在半嫉半羡地望着青小仪和皇上在殿上巧笑嫣然。
楼绾鸢暗暗捏了一把汗,按高至低,她就是第四位,后面还有无数小主,那岂不是要她在众人面前丢脸!
无奈时间总是要过的,一盏茶的功夫,内监的声音再次想起,楼绾鸢的眼神变的纠结起来,她喝了口黄酒压惊,故作镇定地端起盘子,一步一步缓慢地朝殿上那个恍若太阳的男子走去。
“这就是娩卿的螃蟹?”温和的嗓音,像一滴墨悠然融进水里,像是在确认什么,殿下立刻低低地响起了一片轻笑。
果然是窘迫的……楼绾鸢暗暗想着,心中惭愧,脸上有些烧起来,那股倔劲却不服输地泛起。楼绾鸢抬头,对上帝王深邃的眉眼,笑道:“让皇上见笑了,这就是臣妾的螃蟹。”
帝王含笑不语,望着她,楼绾鸢继续说道:“后宫姐妹三千,心灵手巧者大有人在,可惜臣妾却不是这三千中的一个。”然后敛袖端正行了宫礼,低头道:“臣妾失礼了。”
天子的眼眸收缩了一下,笑道:“听熏卿说你擅于琵琶,朕弹一首曲子,你若能猜出是什么地方的,一样有赏。”
楼绾鸢略略点头,侧耳倾听。
天子很没形象地从一个乐官手里直接拿过琵琶,笑着拨弄了几个音符,跳跃的音符形成一道欢快的节奏,竟像一曲民俗风情的小调。
“现在你告诉朕,这是什么地方的曲子?”皇帝弹奏完毕,把琵琶横在腿上,笑问道。
“莫不是……河北地方民曲?”楼绾鸢斟酌着,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坐在面前的帝王嘴角的幅度又扩大了些,笑颜盈盈竟像是春日的阳光。
“熏卿说的果然没错,”帝王偏了偏头,那双黑色的眼瞳一下略过一丝欢乐,“还是你们懂些,上次微服私访的时候偶然听到,记下回宫宴请群臣,竟只有朕身边的乐官答对。”
“这是河北本邑的民曲。”天子狭长的凤眼微微眯了一下,眼神如此顾盼神飞,“来人,有赏。”
楼绾鸢敛袖行宫礼,回以灿烂一笑,走下殿去,早不是刚刚的嘲笑声,而是一种像看青小仪一样半嫉半羡的色彩。
“得宠么,果然风光。”楼绾鸢撇了撇嘴角,又饮了一口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