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怜相望,无耻奢求。愿恳卿相顾,虽死亦足。书成泪染,相思缠缠。尺素晚投,绿笺红泪,虽辱卿眸,愿以箜篌。
没有落款,但却可以很简单的看出写信人的身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风烟想把早饭吐出来,后来觉得浪费,便作罢了。
一个偶然间得知怡宁虽是女流,但其父却极其疼爱,甚至冒天下之大不讳为其取字,而字,便是采薇。
采薇采薇胡不归。风烟只能想到《毛诗》中的这句话。
采薇……胡不归?
采薇就是胡不归?!
风烟一震,渐渐的有些明了,眼里的笑意却更冷了。怪不得明明不喜欢也一定要娶……原来如此……
胡不归。
胡不归的名气在江湖上相当的大,虽然「他」不懂武功,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胡不归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易容之术神乎其神,并且能将暗器制造得相当的高明。而这样一个神秘而又恐怖的人物,居然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居然是沈灵均的未婚妻。
天大的笑话,也莫过于此罢了。
这几日以来,沈灵均几乎一有空就会来找他,几乎是夜夜缠绵片刻不离,而好几天前便写好的那封信一直没有机会递出去。
然而机会的到来,又是那样的恰当,当沈灵均说他不得不出一趟门的时候,风烟的欣喜若狂已经掩盖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淡得不能再淡的失落。
八月二十三,晴。
菊花开得越发的好了起来,映衬着微暖的秋阳,花香被风切成碎片,摇荡地奔跑在路上。怡宁坐在院中抚琴,依旧是《潇湘水云》,再弹起时已经没有了错误,可依旧找不到那一日的感觉。也许只是因为那个男子认真的表情……
不敢再想下去,怡宁羞了素颜,只觉得心乱难当,看了看那具琴,却也无心再弹下去。信步走着,弯身拈了一朵雏菊,在指间把玩着。
「小姐好雅兴。」
只这淡淡的一声,便让怡宁惊喜了起来,而惊喜里又带着微微的惶然,而惶然很快就便成了羞涩,她反倒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小姐?」
怡宁慢慢转过身,差点撞在风烟的怀里,一抬头便是风烟那显得深情而温柔的眼,她低下头,不敢再看,「楚公子。」她轻轻的说了一声。
风烟微微的笑,「八月风来,正是赏花时候,只可惜……」
怡宁偏过头看他,轻笑道,「可惜些什么?」
风烟停住脚步,看着怡宁,「可惜没有九月的风光。」
怡宁道,「公子觉得,九月的菊花最美?」
风烟听了这话,便知道怡宁喜的是八月菊花,便道,「九月是赏花时节,但最美的却还是八月雏菊,隐隐的姿容,豆蔻年华。」
怡宁听了他的话,正合心意,掩唇笑道,「楚公子怎么有兴过来?」
风烟笑道,「上次答应小姐的事情,在下还没有忘。」
他说话的时候贴着怡宁的耳朵,这一次怡宁羞红的不仅仅是脸,连洁白的颈项都晕成了桃色。
一连几日,风烟日日来教她抚琴。与其说是教琴,不如说是风烟抚琴她来听罢了。
二十八的时候,风烟临走之前,将那份早就写好的书信留给了怡宁。次日他再去时,怡宁笑道,「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风烟怔了怔,温柔的笑,敛了眸,挡住了眼中的得意之情。
片刻,他道,「我可以,叫你采薇么?」
怡宁羞涩地点了点头。
那一夜,风烟留在了菊园,留在了怡宁的香闺中那一张特别别致的床上。
正所谓:
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兴魄罔知来宾馆,狂魂疑似入仙舟。
脸红暗染胭脂汗,面白误污粉黛油。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
八月三十,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