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姑娘？你还不如说如果我是个姑娘你一定娶我呢。”
“你要是个姑娘，我可伺候不起。”
“我看也是啊，一个烤红薯就给拐了还真是好养活。”
我有两个好兄弟，封水和越北。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一直都觉得越北也是个男孩子，本来应该是美好的青梅竹马愣生生的变成了铁兄弟。越北嗓子本来就不温柔，个子一直也很高，发起狠来吓人得要死。
更重要的是我眼中的女孩子都是留长头发的，越北的头发却没有及过腰。她永远都扎着一条破破烂烂的布条当腰带，上衣也是很旧的边疆国家那边的样式，两条胳膊长年累月露着，头发乱糟糟像一团杂草。她在那儿一站，杆子一样的身体丝毫看不出来像个女孩子。或许是从小跟着她那个疯了的娘一起当乞丐打架，她更像一条恶狗。
封水和越北是很早之前就是合作关系的。
封水是在贫困的这一带跟着混混儿手下抢劫，没少被人揍过，他是南街的出了名儿的不要命，越北是北头谁都知道的不要脸，这一男一女倒是般配得很。
传闻当初封水和越北在街头抢一个肉夹馍，打得不亦乐乎，正巧这时有一位勇敢的狗傻不拉几不识好歹把那被冷落一边的肉夹馍叼起来就走，还好死不死地叫了两嗓子。
干架的二人见状不妙，一时间内默契地一致对外。说起来两个六七岁的孩子能有多厉害，和一条不知道有没有病的大野狗打，竟是赢了的。
我常常拿这些事情津津乐道地打趣封水，说：“你是不是对越北一见钟情，后来都不在南街那边儿呆着了，非跑到这边儿来跟越北。”
封水把他嘴里那根草往我脸上一扔，不屑道：“看上她？我还不如去死呢。你不知道，当年她是硬生生用手把那狗的嘴给掰开的，那肉夹馍都烂了……恶心死了，她还特开心，一点一点把那一坨东西给吃了。她手上都是被狗咬出来的血。她吃完了之后把那狗给弄死了，抱着一路狂奔啊，说要回家给她娘吃，留着皮毛卖钱。”
我想想了一些，有些说不出话来。
“然后我站在一边儿就想啊，这都能吃下去，得饿成什么样儿啊，还是个小女孩，我跟她计较图什么啊。还有，我从南街那边跑过来是因为我们老大被人揍残废了。”
“你解释什么，”我坏笑着，“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他恼怒地看着我，颇为忧伤地叹一口气：“念生，你学坏了。”
毕安是我的名字，念生是我的字。越北说我的字特别像寺庙里那些和尚的法号，念生念生，一听就有一种慈悲为怀渡凡世众生的味道，说我有慧根，不如早早皈依佛祖。
我说，你叫越北，这名字不像是打仗的将军么？正巧最近我们这里又和边疆打起来了，你不如去朝廷报告做个士兵，待你功成名就，不只是青史留名了，那军饷更是多得可怕。
她像是火了，道：“越北这个名字你不能这么说！”
我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将话题引向一旁同样莫名其妙的无辜封水，说：“封水这名字绝了！就一江湖骗子算命先生！”
然后越北和我就讨论起为什么封水的爹娘会给他们儿子取这样一个名字，忽然忘记了刚才有点剑拔弩张的氛围。封水由着我们闹，偶尔也只是顶两句嘴。
说来有趣，刚来这里的时候我有些看不惯封水的作风，肯定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和他打打闹闹甚至取笑他。
我是五岁的时候来到这里了。当时封水的名声狼藉，但碍于他是个小孩子，那些大人们终归不好管教，被他欺了去也只当是被狗咬了。
我不记得父母是谁。他们花了很多钱给我请了一个很厉害的护卫，照看我成功活下来。或许他们是一方富甲，或许是豪门贵族，反正我是没见过。似乎为了我的安全，我被安置在这个偏远却宁静的村庄里。那个照看我的护卫常年一身黑并且面纱从来不摘。他只用那种诡异的腔□□过我说话，然后把我扔进当地的一所学堂。当然，第二年那所学堂就因没钱而拆了。
他每天都把饭做好，人却不知道在哪里。
我脖子上有一对儿玉做的小鱼，那是我爹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总之，我就是一个外来之客，或许有一年就会离开这里，或许永远生活在这儿。
我见过封水打架，将我吓了个不轻。虽然知道我身边的黑衣兄可能是位绝世高人，但他总是不出现让我很没有安全感，也让我很孤独。
封水说，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非常乖。
那个时候的确是这样的，我不缺钱不愁吃穿，只是没有人陪着。我喜欢坐在台阶上看太阳。
我见到封水的时候，他正和越北在垃圾场里捡吃的。我走过去，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了他们。
“你谁啊？”那个雌雄不辨的脏小子狐疑地问，眼神已经在直直盯着我手中的糖葫芦了。
“我叫毕安，或者毕念生，刚到这里。”
那个稍微年长一点的男孩子挑眉，很拽地问我：“孝敬我的？”
我被他这副模样弄得有些恼怒，也挑眉回他：“赏给你的。不想要拉倒。”
于是我把那糖葫芦塞进了那脏小子的手里。
很显然的是封水这小子从小见钱眼开，觉得我来头不小，又放不下他那点儿可怜的架子，装出很强大的样子问我：“你小子挺有钱啊？给我点儿，将来我罩你。”
“哦。”我递给他了一点儿碎钱，然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