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上口罩,转身离开。推门前,他低声说:“她死的时候挺安详,没什么痛苦。”
门关了。姚东岳慢慢合上眼,嘴角泛着一丝欣慰地微笑。
哦,原来他还活着。
小筠也没有受苦。
真是太好了。
他似乎累极了,放下一切般长长吐出最后一口气。
单调刺耳的“哔”声,似送葬的鸣笛。
小筠,堂叔来了。从此后,无论忘川还是来世,永远守着你。
PS:注1:北宋守端禅师的《蝇子透窗偈》。
注2:出自钱钟书的《围城》。
另外本故事纯属虚构,包括一切地名,一切官职名称,级别,与现实皆不相符。
二十二章上
就在他们探病的那天夜里,东星集团总裁姚东岳因病医治无效死亡,享年51岁。
姚东岳没有子女,生前便已立下遗嘱,死后将自己的遗产尽数捐赠给慈善机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参加葬礼的人不多,更难得的是陈书记居然也到了场——他日理万机,能去探病已是不易,还来参加葬礼,不由让人慨叹两人关系匪浅,陈书记重情重义。
叶家兄弟也来了,面色凝重。陈书记远远打量着他们,视线有如实质。叶弈棋敏感地转头去看,迎上一个有点眼熟的中年男人的目光。他心中有些不舒服,和叶云墨对视一眼,把一束白菊放在棺木前,转身离开了。
他们又逗留了几日。回到B大校门口,在他们往日最喜欢的小咖啡店里靠窗坐着。看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们,三五成群结伴而出,脸上带着不谙世事的微笑,他们百感交集。
没人知道,普通人唾手可得不屑一顾的自由,他们却为此付出了多么惨烈的代价。
叶弈棋放下咖啡,问叶云墨:“这就回去吗?”
事情已了,也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
人间再繁华热闹,也与他们无关了。
叶云墨沉思了一会儿,说既然已经回来了,去看看爸爸妈妈吧。
叶弈棋这才想起来,明天是他们父母的祭日。
虽然在心里也曾怨恨过他们自私残忍的父母,一死了之求得解脱,却撇下两个刚成年的孩子,从天堂到地狱。
但那毕竟是生养他们的亲人。血浓于水,怨恨抵抗不了深切的爱和怀念。
跟着闻三爷这些年没机会,终于重获自由,是该亲自去祭奠他们了。
当年叶家破败,已经捉襟见肘到无钱下葬的地步,火化之后,只能寄存在骨灰堂里。可他们到了墓园的骨灰堂,却遍寻不着父母的骨灰盒。管理员告诉他们,两年前,有人帮他们把骨灰安葬了,就葬在墓园最顶级的墓地。
他们一头雾水,来到那块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意外地发现墓碑前站了个人,手里捧了束黄黄白白的花。
叶云墨不确定地喊:“……季远?”
闻季远看见叶云墨也吃了一惊,又看到他身后的叶弈棋,更是吓了一跳:“……还真是,长得一模一样啊!”
叶弈棋不悦地皱眉:这人谁?怎么愣头愣脑,冒冒失失的。
叶云墨问:“你怎么会在这儿?”他看着墓碑上父母的名字,好像明白了什么:“是你做的?”
闻季远点点头,说:“当初三哥给我打电话,说如果他回不来,就让我把伯父伯母的骨灰安葬了,每年祭日的时候,都要过来……”
叶云墨声音颤抖着问:“为什么?”
“因为这样,总有机会再见到你们。三哥说,知道你不会原谅他。如果见到你了,让我替他和你说,是他对不起你们……”
叶云墨无言地看着墓碑。父母的照片都不是年轻时的旧照,但岁月似乎格外优待这对夫妻,给了他们一副看不出年纪的好皮相。
最终也不过一捧灰,一掊土。
“两年前……我给你打电话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叶云墨沉了口气,缓缓问。
闻季远把花放下,慢慢回忆着:“当初接到你电话,简直是意外之喜。要知道,三哥的亲信在S市查了一个月都没有任何音讯,大家都以为他已经被绑匪给杀了。那阵子闻家兵荒马乱,公司被查封,二哥他们被抓走。我虽然放出来了,可行动也是受限的,不能离开B市半步。只能偷偷联络到三哥的亲信,按你说的时间地点,去接应他——谁知道……”闻季远说着,眼圈儿有些红了。
“因为官方消息是失踪,我也不敢去找他的遗体……虽所也不一定能找到吧。后来闻家的事儿结束,我可以自由行动了,就出了国——三哥给过我一个境外的账号,说上面的钱足够我下半生花销。就这样,每年伯父伯母祭日的时候,我都会按照他的吩咐回来扫墓,这不就见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