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海东想,幸亏我把你从宋哲文那里救了出来,不然你不知道还要被他祸害成什么样子。
他忘记了第一次怎么对待鹿苧,他内心深处其实也不太在乎,只是没想到他有胃疾,早知道他会温柔一些,不打他,他又没做错什么,他单单是被宋哲文那个人渣给骗了。
“媳妇儿,我以后会对你好,我跟宋哲文不一样。”他坐在床边对鹿苧说,信誓旦旦的。
在黄昏中的阳光里看书的鹿苧,美丽的像随时会化掉的雪人。他听到向海东这么说,扭过头去细细的打量他。
光与影中的向海东五官非常坚毅且深刻,头发微卷。如果不是那双暴戾而阴沉的眼,活脱脱欧美神话中降临凡间的神祉。鹿苧想,这个人确实是长大了的大象,虽然不复那灰头土脸的样子。他和吴越长得有点像,不,应该说吴越长的跟他有点像,如果不是因为相像,他不会对吴越不设心防,不会因为不设心防而沦陷。
如果没有那些阴差阳错和彼此错过,他和大象会怎么样?
鹿苧看着他,可惜了,曾经的大象真的死了。只剩下活着的向海东。
鹿苧摇摇头,笑着说:“不,你们一样,都一样的坏。如果说宋哲文是个败类,那你一定是只禽兽。”
向海东烦闷的抱起胸,交叠起双腿,邪了吧唧的问他:“我到底哪儿对你不好,你这么怼我?”
鹿苧狂笑不止,突然又歇斯底里的喊:“你哪儿对我好?殴打我还是强`奸我?软禁我还是逼疯我?是不是因为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救了你,就该被你每天晚上干了又干,还要说我下贱淫`荡!?”
向海东被他吼的一愣一愣的。
鹿苧看他脸色难看,更是变本加厉的从床上站起来,俯视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喊:“背叛你怎么了?扔掉你怎么了?你这种社会渣滓我怎么就不能背叛你?怎么就不能扔掉你?我鹿苧活了30年,最后悔的就是当年救了你!你这种人当年怎么不活活饿死?”
本来一腔爱意来告白的向海东怒发冲冠,他压低声音警告鹿苧:“鹿苧,你闭嘴。”
鹿苧疯了:“别以为你比宋哲文好,你们的无耻简直登峰造极!你们都应该下地狱!”
向海东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把墙上挂着做装饰的鞭子拽下来,一把抽向他:“闭嘴!”
鹿苧被抽的从床上滚到地上。
他趴在地上,完全没有声音了。
向海东恨恨的扔下鞭子,甩门而去。
咬破了舌头的鹿苧从地上爬起来,低低地说:
“爸爸,鹿苧死了。”
鹿苧自从那以后,有了微妙的改变。他不再总是呆在屋子里,他经常去别墅对面的森林公园里散步,喂喂野鸟,或者听听歌。
也不再总是哭泣,带着比以往更甚的冷漠。但是对于向海东他听话得不得了,不再说过激的话,不再有任何微小的反抗,他甚至在床上像个真正的荡妇,用他美妙的嗓音叫向海东老公。
向海东发现他精神状态好的不像话,他以为他知道自己错了。要跟他好好过日子,跟过去一笔勾销。
因为他状态的改善,鹿苧出门也不再声势浩荡的跟着五六个保镖,只有一个可靠的跟班。
鹿苧喜欢静静的在公园里看书,他这样在公园看书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六月份的沈阳变得温暖,阳光充沛。他喜欢这里,天天都来,舍不得离开,他甚至跟一只松鼠交上了朋友,它每天都在固定的点来,拿走他带来的干果。
这天鹿苧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读一本父亲曾经提到过的英文书,晦涩难懂,充满各种隐喻。小说里描述了一个人在地洞中的生活,没有任何人,只有头顶一束微弱的阳光从缝隙中穿出,他每天只吃地下不停长出的蘑菇,那人只跟自己的思想对话。他猜不透那些对话的含义。他试图读懂,他甚至查阅了相关的资料,但那些资料非常有限,他看的很费劲。他不懂父亲为什么会在信里说这是他最爱的小说。
他看的累了,合上书闭着眼眯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坐在了他身边。
这里有点儿向海东私人领域的意思,除了他极少有人来,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向海东过来了。
他懒洋洋的迎着刺眼的中午日光看向那人。
暗蓝色的风衣。无框的眼镜。带着孩子气的温暖笑容。
☆、宋哲文
那人一年半没有再见过,样子还是那个样子。他穿着新款的风衣,笔直修长的腿下是锃亮的皮鞋。
如果只看外表,他简直完美极了。一点也不像那些中年企业家,他身上穿戴的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推敲和考量,连小小的袖扣都价值不菲很有品味。完全不像向海东那般放荡不羁。
他笔直的坐在鹿苧旁边,腿上放着一盒打开了盖子的精致巧克力。
他脸上总是带着微笑,随手拿了块巧克力填嘴里:“Lifewaslikeaboxofchocolates.Youneverknowwhatyou’regonnaget.”风卷起他向后梳起的头发,潇洒无比。
他一边吃着,一边又随手剥了块儿紫色包装纸的巧克力,举向鹿苧的嘴边:“你尝尝,它会是什么味道?”
鹿苧冷冷的看着他,寒毛一根根炸起。
见鹿苧极其戒备的看着他,以至于嘴唇都在颤动,宋哲文缩回手,有些失落的把巧克力塞进嘴里,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个味道不好,我不喜欢。其实刚才那块儿不错,是黑巧克力,我不喜欢加了牛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