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主管,这位业主反映她楼下的业主总是在半夜扰民。”
“你好,请问你是17楼的业主吗?你先请坐。”那名叫张主管的穿着西装的男士客气地说道,我并没有理他,只一直固执地打着电话。
“业主?”那张主管提醒了一句,而我却烦他打扰到我,终于,电话那边似有人接听,我心跳快要停止,感觉像要窒息,那边沉沉地“喂”了几声,我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胸口,我不知道对面的男人是谁,是林芷的老公?她是有老公的人?那她为什么?又为什么夜夜与我那样缠绵?她居然是有老公的人了?
“你哪个?”电话那头的男声还有着浓浓的口音,我手脚冰凉,全身僵硬地懵在那里,电话那头又喂了两声,我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捂住心口,绷得太紧了,我心脏有些难受,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好,我想找一下林芷......”
那边却突然没了声音,像天地间突然就静音了般,甚至连呼吸都听不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才骂骂咧咧地说了句,“你有毛病。”“哐”的一下就挂了电话,我懵在原地,因为急剧的紧张压迫着我的心脏,可这电话是我能找到林芷的唯一线索了,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我已经有些神经质了,拿过电话又要重拨,一只手摁住了我,“这位女士。”
我烦这个人,眼前这个男人,他三番五次地打扰我,我瞪着他,早已没了理智,无理道,“你让开。”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一点。”那男人声调稍微拔高了一些,见我愣了愣,又颇有职业素养地缓和了些语气讲道,“这位女士,你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给你解决,可是你反应的1603业主半夜吵闹的情况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确定是1603而不是其他户的吗?”
“我确定”我紧紧咬着后槽牙在那儿听着这个所谓的张主管的废话。
“可据我所知,1603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住人了,而且你找的1603的业主,林芷女士也于三年前就过世了。”
我一脸肃然地望着这名张主管,这些人是不是有毛病?开玩笑很好玩吗?造谣很好玩吗?就算林芷已经消失了一个月,那也不能说她三年前就死了啊,我嘴唇哆嗦着,一双手使劲撑在桌面上,“你们是不是有病啊?干嘛老咒她死了啊?大年三十!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还和她一起过的年啊。”
那位张主管眉头越拧越紧,他有些烦躁地松了松领结,又戳了戳一旁已经有些目瞪口呆的小客服,看了看桌上的文件,语重心长道,“路小姐,你反应的问题我们一定会核实的,但我要告诉你的是,确实不会是1603的业主。”
我茫然四顾,一直都还在咂摸着那位张主管的话,我回不过神来,为什么所有人,所有人都在说林芷三年前就死了,那她三年前就死了,夜夜和我滚床单的又特么是谁???我冲过去拎过那个主管的领带,因为我还比他矮,这个动作有些滑稽,可并不影响我的愤怒,可我也不可能叱问这个人,那大年三十和我上床的那个女人又是谁,我还残存着一丝理智,“我之前在电梯里见过她好几次,电梯,你们电梯有监控的是不是?你把监控调出来看不就清楚了?”
张主管显然已经被我的疯魔搞得气急败坏了,他极力克制的他的职业素养已经有些克制不住了,他扒开我的手,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三年前,我看到了林小姐的尸体,她就死在她家那房子的客厅里。”
☆、第九章
那位叫张主管的男人明显已经有些失心疯了,他丢失掉了他的仪态,大冬天的,因为我的折磨而额头上有汗,我怔住了,从那份躁郁中冷却下来,全身冰凉,身体下沉,不知道该听他的哪一句,门外的风乌拉乌拉地吹着,突然哐嗤一声,物业办公室的门被风给刮了过来,那张主管似想到什么,突然吓来跌坐在地板上。好半天,他才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向那位年轻一些的客服小妹使了使颜色,那客服来扶我,那日我所有的神经质都已经用尽,连日找寻林芷的精力也消耗殆尽,客服将我扶在椅子上,我坐不住,身子直往下滑,物业公司的人又哪能知道我真正要找林芷的意图呢?
只是他们见我这样的状态也不免担忧,我手心里全是汗,不明这一切是发生了什么,我双手哆嗦着捂了捂脸,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相,我极力撑起身子,手心紧紧地攥在一起,指甲盖掐进掌心里,不觉得疼,只希望那些血印子能让我清醒些,我皱着眉,一张脸素白,我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张主管用白色的纸杯给我盛了一杯热水,我接过来,双手捧着,热度通过杯身传递过来,我这才暖了些。
这装得周正的男人见我终于冷静下来,这才稍微放松些,他长舒了一口气,可能也觉得自己刚有些小题大做了,仿佛那一丁点职业素养又回来了,他身子前倾,向我欠了欠身,“不好意思,路小姐,我为我刚才的态度向你道歉,可是你说林小姐的事情,那真的,真的有些.......”他顿了顿,想了好久,可能也没想到合适的词语,只是调转了话题道,“林小姐的那栋房子,三年前出了那事以后,据我所知,那房子就再也没有住过人了,她父亲本想将那房子卖了,但因为出了那事,没有人会买,租也租不出去的,所以,我说路小姐,你一定是记错的,噪音不可能是1603发出来的。”
我没再争辩,事实是根本就没有噪音,只有我和林芷夜夜克制的□□和那些如幻梦一般的喘息声,如果林芷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过世了,那和我上床的那个女人又是谁?她为什么要冒充林芷,为何又还有林芷家的钥匙,她分明就是那间房子的女主人,而林芷甚至在欢爱时喊出的景云又是谁?我满脑子的疑惑,却不能给人说,我只是无厘头地问道,“那你知道景云又是谁?”
那张主管愣了愣,而后摇了摇头,很明显他并不知道,我头昏脑涨,感觉头要痛死了,却依然强撑着,“刚那电话那头的人是林芷的老公吗?”
那张主管踱步到办公桌前,看了看电脑,“那应该是林芷的父亲,那之后,1603业主的联系方式就换成了她父亲的了,林小姐她......”
作为一个来投诉楼下邻居的业主,问这些已经问太多了,那张主管想必是一席话说太快,临到头又给吞了回去,他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我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资格和立场,我最后提了一个要求,要看电梯里的监控,那么些天的日子,我在电梯里遇到了林芷,遇到过那么几次,总有监控可以说明一切,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监控上,只要监控调出来那个人,就知道到底是谁在冒充林芷,这一切就都清楚了。
我随便找了其他牵强的理由,又说最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要求看电梯的监控,我记不得遇见林芷的具体日子,只能肯定是在年前的那个月,腊月,我一直看了很久,很长的一段时间,才终于看到我自己,只是那些监控画面看起来那样陌生,陌生到我一脊背的冷汗,或许同时冷汗的还有一旁的张主管吧,监控里只有我一个人,眼神一直对着角落里的空气,像是在与人对话,可电梯里根本就没有别人,甚至连旁人都没有,就我一个人,我无法笃定那是不是就是我遇到林芷的时候,我只能一直在电脑上翻点着,可不管我找了多久,我都实在找不到那个女人在监控画面里,我虚脱地呆愣在电脑前,张主管离我越来越远,我没注意到他眼睛里的惊恐,只觉得无力,恐惧如潮水一般渐渐地席卷着我,从脚底到膝盖,再到腰腹,胸,我渐渐喘不过气来,那潮水淹没至顶,我只感觉渐渐要呼吸不了,监控画面里没有林芷,那个穿着灰色大衣长发披肩的漂亮女人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我还碰到过她的指尖,还有那哑哑的好听的声音,我还和她说过话,怎么会没有?这监控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只拍到了我,却没有拍到林芷?或者?不是林芷,而是那个冒充林芷的女人?怎么会没有?我双手哆嗦着一直在鼠标上找寻着,找不到,像林芷突然的消失,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她,我无助地偏过头来望着身后的张主管,我问不出一个字来,张主管像看着精神病人一般地看着我,我无所适从,外面天光早已暗了,我在物业室呆了一天。
只见那张主管喉结动了动,吞咽了一下,道,“不好意思,路小姐,我们该下班了。”
天黑了,那张主管很明显有些怕我了,不知道她怕我什么,我面无表情地想站起来,可是我一点力气都没有,强烈的虚无感包围着我,我费力地使劲撑了撑桌面,这才从那椅子上站起来,我的视线依然离不开那监控的画面,望着电脑屏幕里的自己,那样陌生,那怎么会是我自己?那个自说自话不太正常的自己,我不得不挪动脚步了,刚跨了出去,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十章
我在医院呆了两天,自然不会有什么大毛病,我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我认识的人,病房里病人很多,闹哄哄的,我只觉得头疼,我目光呆滞地望着这一切,那一瞬间,我大脑里一片空白,没有林芷,没有隔壁的胖房东,没有张主管,没有关于林芷三年前就过世的谣言,也没有监控画面里面那些诡异的画面,我想让自己清醒些,问了问护士一些简单的问题,想来也是物业公司的人把我送来医院的吧,一个人住院太过于凄清,我不愿自己陷入对林芷这件事情的考究里,我没了精力,身体抱恙,而事实却是,根本想不明白。
我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同病房的病人和来探病的病人家属上。
“哎哟,终于醒了?”陌生的女中音向是冲着我来的。
我在这个城市没有什么亲人,同事关系也很克制,我不会认为会有谁来医院看我,我茫然地望着一屁股坐在我病床上的中年妇女,大脑当机。
“不记得我了?我楼下的,1604的房东,你咋的了?”
胖大婶这一说,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在1603的门口遇到过,我稍微直了直身子,欠了欠身,算是打过了招呼。
“你姓啥?我姓刘。”
“路,路筱。”我有些拘谨,不善于和陌生人交谈。
“小路啊,你是住楼上的?”
我点了点头,看那胖大婶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又想起那天晚上她见我要找林芷狼狈而逃的神情,想来,她和那张主管的反应一样吧,我很累,也不想去顾及她们的什么看法。
那大婶估摸着自己要照看的病人已经睡着了,闲着无聊,挪了挪屁股,又凑近了我一些,“小路,你不打电话叫你家人来照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