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想知道,我便告诉你罢。”顾景逸这次难得地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说道:“为了转移对钟家的注意,容家故意暴露了‘私设兵器’的罪责,否则以楼鸿朗的行径,怕过了几十年也查不出这件事吧。”
顾景逸说的没错,容飞珏曾经也感到十分奇怪,为什么楼鸿朗这么一个除了对捕快这个身份的热爱之外,资质十分普通的人能够察觉到辛向覃的动作以及容家的变化。若这一切是容家自己暴露的,那边不奇怪了。
“只不过明明已经查出证据的顾教主,偏偏在动用了朝廷的力量的情况下,又把所有罪责揽到了魔教身上,”钟承安对着容飞珏说道。
“若是容家背负上了‘谋反’的罪责,身败名裂的人可不是钟庄主你啊。”顾景逸倒是承认得十分爽快,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容飞珏道:“容公子若是背负上了这样的罪责,今后还能怎么好好地与我游遍这大好山河?”
所以钟承安十分痛恨容飞珏,虽然容父容母一心向着他,但他们多次阻止了自己对容飞珏的下手。
钟承安一度以为容飞珏能够安然无恙是因为容父容母的保护,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若他真的对容飞珏下了手,便不可能活到现在。
而这件事,他是再怎么也不可能会知道了。
只不过当他听到顾景逸亲口承认容家之所以没有背负上罪责是因为容飞珏时,钟承安心中嫉妒得发疯。
一直以来,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做完所有的事情,没有人会这么上心地为他着想,就算身为他生身父母的容父容母,最终还不是对容飞珏那么好?好到甚至忘了他们的亲身儿子是他。
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个有着他们血脉的继承人,然后做完他们未完成的夙愿。
钟承安笑着笑着,闭上了眼睛。
现在的他没有能力杀死容飞珏,也不想看到安然无恙的容飞珏,所以他选择了合上双眼。
只是纵然眼前的影像没了,脑海中却不停回放着所有人的剪影。
过去的一幕幕尽数在他的脑海中如同海浪般侵蚀而来,他伸出手,却抓不住任何东西。
一直以来,他想抓住的所有东西都毫不留情地从他指缝间流过,于是他只能呆呆地看着自己,过了这么久,什么都留不住的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他曾经拥有过无数东西,容父容母的宠溺,容飞珏的信任,辛氏兄妹的忠心,尽数被他摧毁。
而容飞珏听到顾景逸的言辞时,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顾景逸还记着当初那个承诺,他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心中痛苦的情绪褪去了一些。
顾景逸和钟承安的话让他大致了解了所有的事情,容飞珏看着钟承安,嘲讽地道:“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让我杀了你?”
容飞珏没有办法原谅钟承安这么对待钟父钟母,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为钟家之子,更因为钟承安无情无义,毫无感恩之心。
而至于容家,容飞珏心情十分复杂,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为容家报仇的理由了。这满门尽灭原就是容父容母自己招来的,他谈何报仇?
“好,我成全你。”容飞珏抬手就刺向钟承安的心口,只不过哐当一声,长剑落地,容飞珏没有想到阻止他的人会是顾景逸。
“景焕捉到的人,让他处置。”顾景逸笑意盈盈地道,“他活不了。”
“夜长梦多,当初我也认为你活不了。”容飞珏冷冷地道。
顾景逸见容飞珏掏出腰间的笛子,又要出手,便寻思了一会儿,半眯着眼睛看着容飞珏,轻笑道:“你答应了我三件事。”
容飞珏自然没有想到顾景逸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件事,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道:“所以呢?”
“所以钟承安的事情交给景焕,跟我走。”
“你让我放着一个杀父凶手不管?跟你走?”
“景焕会处置他。”
“顾景焕顾景焕,八年前你为了他离开我,现在又为了他阻止我杀了我的杀父仇人?”容飞珏面色不善地道。
容飞珏没有意识到自己言辞中的责怪,但一旁的人却都听明白了,一个个心照不宣地笑着。
顾景焕冷哼了一声。
顾景逸自然是笑得更加愉悦,他拿回容飞珏手中的剑,放回自己腰间的剑鞘中,道:“若是八年前我留在你的身边,现在便已经没有了你我。”
“若你觉得我不该处置他,就等到顾景焕杀了他之后再告诉我。”
“死无对证,到时候若是我说了,我说了,你就信?”顾景逸笑道,“你不相信我。”
“......”顾景逸说得没有错,若不是钟承安亲口承认了所有事情,就算顾景逸告诉他来龙去脉,他怕也无法完全相信。
但顾景逸所说的“信任”惹恼了他,他把笛子收回腰间,转身正对着顾景逸。
“你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的身上,如果不是你一再欲盖弥彰,我会不相信你?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我所有的情况,我会不相信你?不相信我的人是你,不是我。”容飞珏这下脑子倒是清晰了许多,他暂时抛开恩怨,对着顾景逸冷冷地说着:“自以为是地操纵着一切。从八年前第一次见面起,你就没有真诚待我。一开始就不相信我的人,是你。”
顾景逸没有想到阻止了容飞珏下手的他,会让容飞珏把矛头对准了自己,他有些错愕,但依旧回答道:“是,八年前容家露出了蛛丝马迹。我原想杀了你斩草除根,后来......”
“后来发现容家长子不是我,便没有下手。”容飞珏冷笑道:“若我真的是容家血脉,怕早就不在这个世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