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她好像不是原来那个他认识的天真女孩了。
是不是一直以来他都太习惯陆伊围在他身边打转,总是以他为重心再生活,所以他才会安心的以为这一次也是,不管他说什幺,陆伊永远都会支持他。
是不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甚莫生坐到了地板上,凝视着床边贴满的照片和地图,什幺时候他忘了陆伊的梦想是做一位游走各国的自由摄影师?
他必须承认陆伊真的很有天份,她用她那奇特的眼光看待的世界真的很吸引人,她只是还有些不纯熟,需要在学习,所以现阶段来说,跟一个有经验的老师好好磨练是最好的选择。
陆伊不可能放弃这一切毅然决然的和他出国,每天待在他给她的小圈子里,做一只乖巧的小鸟。
她总有一天要离开的。
离开他到不同的地方去捕捉这个世界。
一个他不在的地方。
这一刻,有一种叫害怕的情绪从甚莫生心底油然升起。
他安逸的太久,已经想不起来一个人的生活是什幺样子了。
他一直把自己伪装的太好,却连自己也骗过,骗自己不害怕失去、不还怕分离、不害怕孤独、不害怕一个人。
就算陆伊等他回来,可是有一天她还是会离开。
就算他等的到陆伊回来,可是陆伊有办法等他吗?
或许有一天,陆伊出去见识广了、视野开阔了、认识了更好的人,然后就再也不等他追上了。
他不是一个心胸宽阔的人,他花了时间接纳陆伊,他不保证他能再花一次时间接纳另一个人,可是陆伊可以,毕竟在他们在一起之前,陆伊有个别的交往对象,以她的条件,离开他之后再去交几个对象都可以。
一种无力感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我们分手吧。」
当陆伊回到租屋处,一进门看到的便是坐在地上凝视着床边她拍的那些照片,还有一句轻描淡写、彷彿事不关己的肯定句点。
她看着甚莫生的脸,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些什幺,就像她平常擅长做的一样,可是现在她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明明是她那幺熟悉、亲密的人,现在却陌生的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认识他。
陆伊久久没有动静,他漠然的看向她,又马上把视线移开,不知道该移去哪里,最后又落回那些照片上。
因爲他知道,再看着陆伊只会让他更难过。
再来就是梦里的开头,陆伊那张难看的笑脸、关起的大门和那一声坚决的再见。
他只是一个自私鬼,只想保护自己先不受伤害,残忍的无可救药。
03
陆伊的睡脸依旧毫无防备,甚莫生伸手拨开散落在她脸庞上的髮丝,又替她拉好棉被。
陆伊被这些小动作给微微弄醒,她睁开眼看到是甚莫生,脑袋也还没清醒过来,只是直觉的问:「做恶梦了吗?别怕,我在??」说着她又糊里糊涂的睡了过去,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内心变化。
甚莫生不自觉的笑了。
她无可救药的傻气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救赎了他。
是她不跟他计较,一直以来都顺从着他,所以他总是在无意间便伤了她。
陆伊离开他家的隔天,他尝试着打电话给她,但却已经变成了空号,他到她的租屋处去,也已经人去楼空,他又到了她工作的单位,对方却说陆伊前阵子就跟着她师父离职了,不知道去哪了。
甚莫生一下子就懵了,他从没听陆伊提起过这件事情,他只知道陆伊每天还是照常着去上班,和平常并没有两样,只是这一阵子的工作似乎都在野外,很累人的样子,但是并不知道实际内容是什幺。
现在他完全没有头绪陆伊会上哪里去了,他联络陆伊的朋友、同事,都没有人和陆伊联络过,他去了陆伊的老家,但是他们却回答陆伊说要出国工作,但是可能会四处漂流,也不知道她到底到哪里去了。陆伊把手机停了,因为在国外可能也没办法使用,只说定期会联络家里,他们也就不多管了,谁叫陆伊从小就是个奇怪的孩子,他们也习惯这样的行为了。
甚莫生走在街上,雨开始一滴一滴的落下,淋湿了他的衣服和头髮。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雨滴落在他的脸上,顺着脸庞滑落。
啊啊,明明是最亲近的人,结果却是最陌生的人。
「我喜欢在雨中行走,这样就没人看见我的泪水。」他彷彿又看见了她抓着自己的手在雨中转了个圈,说着卓别林的名句,笑嘻嘻的脸。
「我会好好抓紧你的。」在她要转圈时,她这幺肯定着。
是他先放开了她的手。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可是这一次,他却分不清楚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