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灵粲然一笑,道:“少城主说得对极了,不过,祭司的资格,终究还是得看考核测试的结果,少城主您说对吗?”
“师哥!”长缨着急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压低了声音道,“少说两句吧,你不是说叶少卿那小子连远程施术都不会吗?一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的还不是咱们……”
她声音纵然压得极低,耳聪目明的冯子华还是听见了些许。
他离开的脚步突然停下,转头玩味儿地笑道:“好呀,我正想看看怀灵主祭,带来一个什么样的人才呢。”
李茂从善如流,表面上同样是不屑,心里却始终对叶少卿含着一丝警惕,还有那只狐狸。
众人神色各异地从两侧分开让开一条路来,仿佛还真照叶少卿的“吩咐”,不再挡道似的。
怀灵一行人同样神色各异,不同的是,叶少卿和怀灵一个从容不迫,一个胸有成竹,而长缨则显得惴惴不安,齐峦倒还是一如既往的稳重可靠,只有跟在叶少卿身后的夜铮,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仿佛戏还没看够似的。
双方在门口的摩擦和隐约的火药味儿,考核测试的评审官全看在眼里,一时之间深感头疼,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人,不过好在考核的程序和结果都是透明的,众人眼皮子底下,也做不了假,结果如何,全凭考核对象自身实力,他们不必为此担干系。
两位评审官对视一眼,首席率先开口,公式化地道:“个人资料,请放入收录盒。”
收录盒同样也是某种奇特的异兽,长着长长扁扁的大嘴,身体看上去像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肚子朝上,有个口袋,叶少卿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张推荐文件放进口袋里,不一会就被吸了进去。
次席评审官看了两眼推荐表,温和地道:“叶先生是吧?请问你想要参加哪个级别的考核?一般来说,初次考核最好选择辰级或者星级。”
次席善意的提醒,叶少卿摇了摇头,道:“我选择月级。”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耳中,冯子华嗤得笑出声,脸上的嘲弄之色溢于言表。
“喂,你疯了吗?”长缨忍不住道,“月级的测量仪器不一样,没有循序渐进的适应和经验,说不定根本发挥不了全部的实力,你什么都不懂,就别逞能了!”
“长缨小姐,既然姓叶的小子对自己如此自信,你又何必阻止他呢?有些井底之蛙,总要狠狠地在现实面前摔过几次,才知道天高地厚。”
抬手横在她身前,冯子华的笑容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优雅,看着叶少卿的目光甚至流露出一丝高高在上的同情——对他无知的同情。
评审官在心里怜悯地叹口气,月级和后两级之间难度上的差距,不啻天壤,没有经验的考核者很容易吃亏。见对方一点都不领情,他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冷淡地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第一项,请你任意施展一门高阶神术。”
叶少卿所站的位置,脚下刻有一座六芒星阵法,六个角上各漂浮有一个白色的光球,可以模拟出考核对象施展神术的效果和状态。
评审官对阵法和光球确认没有问题,道:“请问你选择的高阶神术是?”
叶少卿面无表情地道:“定身术。”
“……”众人一阵无语,就连一直对他抱有极大信心的怀灵,都忍不住侧目,诧异地看着他。长缨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定身术算哪门子的高阶神术啊!
“定身术?”冯子华似乎被他逗笑了,他故作疑惑地扭头问李茂,“李主祭,什么时候定身术已经划到高阶神术的范畴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茂顺着他的话笑道:“据我所知,并没有这么回事,我没有记错吧,怀灵主祭?”
怀灵没有理睬对方的揶揄,略微皱眉,低声问叶少卿:“你确定?”
“我确定。”
评审官按捺下不虞,再次强调道:“月级考核需要施展的是高阶神术,定身术只是普通的神术罢了,请你换一种。”
叶少卿笑了一笑,神态自若地道:“我的定身术,就是高阶神术。”
冯子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尽是刺耳的讥诮:“我当怀灵主祭是从哪儿捡来一个人才,没想到连基础神术都分不清楚,也不知和谁学了几手乱七八糟的神术,就敢来这参加月级考核?呵,我就让你这个乡下土包子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高阶神术!”
冯子华唇边噙着冷笑,随意地打了个响指,便有数道无法用肉眼捕捉的波动自他指尖弹出,飞快地触及到六芒星法阵上空漂浮的光球上,转眼间,白色的光球变作六柄锋利无比的冰棱,围绕着叶少卿高速旋转起来!
他的动作突兀又迅捷,出手得肆无忌惮,一时之间,在场的祭司们虽觉不妥,竟无一人制止。
怀灵脸色彻底沉下,冷声道:“冯子华,住手,你竟敢在黑川教殿公然动用暗神术伤人?!”
冯子华微眯的眼神含着一丝阴狠的戾气,他施施然地微扬下巴,语调轻缓地笑道:“你可不要乱给我扣帽子,你哪只眼睛见我伤人了?我只是在给某些井底之蛙而不自知的蠢货示范,真正的高阶神术可不是什么可笑的定身术能比拟的。”
随着他语调的变化,六枚冰棱突然双双分裂,成了十二枚一模一样的杀器,针尖般的冰锥泛着森冷的寒芒,以不可思议的锐角弧度和变化莫测的路径,围绕着叶少卿疯狂转动。
空气像是被分割成无数个扎破的气球,时不时炸起细小的爆裂声,别说被那些冰棱蹭到皮肉,哪怕稍微靠近些,脸颊都被切割开来的劲风刮得生疼,却偏偏仿佛炫技一样,每根冰棱都堪堪擦着叶少卿的皮肤、衣角飞驰而过,没有一根真正扎到他身上。
“有时候,无知真的很可怕,一不小心,就会因此丧命。”
冯子华的笑容快意而残忍,很快他就能欣赏到这个胆敢冒犯自己的野小子,在恐惧中瞪大双眼,痛哭流涕,悔不当初,浑身颤抖着求饶的模样,他会深刻的明白,在这座黑川城之中,谁才能一手遮天,而蚂蚁永远只能是蚂蚁,永远别想爬到他的头上!
只可惜,很快,现实就让他失望了。
被困在中间的叶少卿,神色却仍然淡漠得很,好像周身那些随时能将自己扎成刺猬的冰棱,压根不存在,这场羞辱甚至威胁也不存在,那些锋利的杀器,擦过他的脸颊、贴着他的肩膀呼啸而去,再呼啸而来,都不能令他那两条英挺如剑的眉毛,稍微动上一动。
仿佛倾尽全力的一拳击在棉花上,一股无形的憋闷感瞬间袭上冯子华的心头,他唇边的笑容更盛,眼底却殊无笑意——很好,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