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在地上时,顾岭整个人都懵了。
花栗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就继续朝轮椅方向移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平静,挪到轮椅边,他在顾岭呆滞的目光中把自己搬了上去,摇到了桌子边,把自己早就打包好的情侣键盘、MIC和女机械师的手办往顾岭身前一丢,哗啦一声,那包垃圾险些直接砸在顾岭的脚面上。
顾岭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东西,脑海中某个坚信不疑的东西正像沙堡一样在不断倾斜坍塌。
花栗抬头看他的表情,觉得好笑,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已经下达过一遍的逐客令:“滚。”
顾岭一脚踢开了眼前的纸袋,那张冷静的面容难得地扭曲了,他几乎是冲了上来,手撑着轮椅的背部,居高临下地把花栗整个人都堵在了轮椅上动弹不得,巨大的阴影罩在花栗的头上,花栗一下子气短得喘不动,但还是固执地昂着头,盯着顾岭的脸,轻声细语:“你不用看。我一辈子都不会比你高了顾岭。你开心吗?”
顾岭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看起来他很想打人:“解释。”
花栗努力地抬起眼皮,眼前有点晕,一圈一圈地闪着蚊影,他捏紧了衣摆,迷蒙的眼神像沉浸在无边的雾气中:“解释?你当初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给我一个解释,嗯?”
花栗的那个“嗯”字往上挑着,还俏皮地歪歪头,看到他这副样子,顾岭松了口气。
……也许只是在赌当年自己离开的气。
他哄孩子一样用手抱住花栗的头,语气也总算沉静了一点:“对不起好吗?对不起。当年我……”
顾岭突然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解释的。
慕尼黑大学是他人生计划中的一环,在此之前他就有所计划。准确来说,从高二他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没过多久,花栗就在一起游戏过程中,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开心道:“顾岭,你说我和你上一所大学好不好啊?”
顾岭扭过头去,盯着花栗那完美的侧颜看了好久,仔细思忖了一番后,答:“好。”
反正没打算在国内继续留下去,与其现在就说开,倒不如给花栗个希望,他也能收收心,上个不错的学校。
顾岭转过身去,轻吻了下花栗的耳朵,花栗最受不得这个,一个操作失误,角色直接冲到对方队伍,立即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三两下就被人怼死了。
花栗红着脸揉着耳朵警告自己不许乱动的模样,让顾岭一瞬间有了冲动:……不走了,留下来吧。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了,在那个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生气,以至于他一把拉过花栗来,以前所未有的蛮横姿态撬开了他的唇齿。
顾岭痛恨这种情绪和理智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他需要一些人为的刺激来平衡,好让自己恢复正常。
后来,花栗果然用功了起来,他几乎是在把自己当牲口使唤,顾岭曾经在宿舍走廊里无数次捡到一只蜷着腿咬着生煎打瞌睡的花栗鼠,把他抱回自己宿舍,安置在床铺上时,总有一个声音对他说,不走了,留下来吧。
顾岭一次也没有听从那个声音的指示,即使是在离开中国的那天也是这样。
理智告诉他,异国恋从根本上就是难以维持的,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包括当初喜欢上花栗后,不动声色地撬掉他一切关注的女性对象;包括把篮球馆的电路弄短路,和他一起在篮球馆里过了一个晚上……即使是在归国后和花栗在群里重逢,他对于让花栗回到他身边这件事,都有着十足的把握。
可他看着花栗陌生而嘲讽的眼神,信心一点一点地流散、消弭、倒塌,溃不成军,他的喉头滚动了几番,竟然接不上话,只能有点笨拙地念:“……我回来了。”
花栗笑:“你的人生计划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