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年跟高更吵架后割下耳朵,之后他住进精神病院,那就是他从病房看出去的景象。那不是他幻想出来的美丽星空,而是他真的看到星星满天打转。」
「当晚,我也看到了那样的星空。」
她终于了解他为何会看到这样的景象,但她顿时更迷惑了,「他会住进精神病院就是因为被诊断为精神失常吧?他才会看见那样的星空,但你也看见了,所以你......不会吧?」
「是啊,就是妳所想的那样,不然正常人哪里会明明知道痛还一直割自己的手?因为痛而动弹不得进而停手才是人类为了求生该有的反应。」
像是在讲解一个案例似的,他一直有条有理地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冷静淡然地像是这与他无关。她担忧地探问,「到底为什幺会这样?你发生过什幺事?」
此刻她彷彿能听见一声苦笑从萤幕那端传来,「事情的起点我是记得的,但如今我也不知道为什幺那病根会种得这幺深。」
当年在初恋女友离去后,他遇上了第二任女友。
故事才刚开始,她就按捺不住地举手,「等等,你从没提过初恋女友的事,你们是怎幺......怎幺会分手的?」
「这个以后有机会再讲,不然讲不完了。」
她便继续听他道来第二任女友的原委,想必又是一段纠葛无奈的凄美故事。
「我跟她从高中毕业后各自上了不同的大学,变成分隔两地,然后我发现她背着我劈腿,当时受到很大的打击,虽然分手了,但从那时开始我就开始持续发病,遇到白露时已经比较减缓,但还是会有突如其来的低潮,有时没有原因。」
没有她预期的满腔泪水与憾恨,听起来这故事三两句就被讲完了,这让她颇为纳闷,「你当时会那幺难过,肯定也是很爱她,她也很漂亮吧。」
「跟其他人比起来其实不怎幺样,后来短暂交了一个又分手,然后才是白露。」
「短暂的那个是发胖十公斤那个?」
「对对,妳记性真好。」
听到有人为此而分手,不记得也难。
「这样算起来不是五个吗?就不是你说的四个啊。」
「喔,那大概是那个变胖的存在感太低,我把她跟第二任记在一起了。说真的,那个变胖的即使没发胖也只是个低水準的普妹,我当时大概是因为真的找不到人才会妥协,毕竟在国外只跟华人交往的话,能选的自然没有在台湾多。」
「那这第二跟第三个叫什幺名字?」
「我应该是没给她们取暱称,然后本名我也想不太起来了。」
这下她知道他看不上眼的丑妹就连跟他交往过了都会被他遗忘,但只有短期相处没能交往的美女却会在失联后数年仍被他念念不忘,例如永寒。第二任女友可能是因为当年遭到背叛受到的打击过大,大脑下意识让他淡忘对她的情感来减轻痛苦,告诉自己并不在乎,但后面那一任肯定是长相而被遗忘,况且提分手的是他,所以不会难过。
但奇怪的是,即使忘了一个人,那份爱、恨、愤怒或悲伤却会在心里某个角落生根,然后在每次被触发的时候,都隐隐地将所有因其他事故留下的憾恨与悲痛一併拉起,不管过了多久都能掀起滔天巨浪。
可惜的是,因为他不记得当初为何那幺痛苦,但病根已种下,所以也无法解开。
无论她怎幺替他思考解决之道,她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疾病,她对这样的病没有任何了解,总觉得永远无法彻底体会他的痛苦。
从当年发病开始,他便能看见那满天灿亮的旋转星光,她虽然无法亲眼看见,但她愿意在那她看不见的梦幻星空下陪伴他。
「问你喔,你起床的时候,窗户是开着还是关起来了?当时跟你讲话时,你窗子是开着的。」
「好像是关着,我记得不是很清楚,记得当初跟妳讲话时好像有点凉,后来我睡了,然后就再也没感觉到风,醒来时到底关着还开着我也记不清楚。啊,是关着没错,因为我醒来时有点闷热,可能睡前我关了?总之我不确定。怎幺了?」
「呵,没事,我只是梦到我去帮你关窗,怕你着凉也怕你掉下去了,当时你神智不清很危险。」
「这样啊,对了,妳说我有在窗前看夜空对吧,差点就真的掉下去了。那就谢谢妳关窗啰?」
她果真及时拉住了他脚踝上的线,一直跟他说话陪着他,他才没有跌落,但她以为他没事了,却没能阻止他之后自残,她深感愧疚,也庆幸他的手没有什幺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