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十分宠溺的声音,无缘无故让顾安红了眼眶,他明显地听到江绍说这个字时尾音带着的颤抖,迷乱了心。
“那个……我挂了……”
“嗯……”
两个人僵持了很久,就当顾安以为电话里马上要传来嘟嘟的声音时,江绍又会再说一两句叮嘱的话,然后沉默一会,“我真的挂了……”
“嗯……”
这样的情况来回数次,别说顾安有点郁闷,江绍也受不住了,于是,“还是你先挂吧”
顾安呆呆地,“噢,好”
毫不犹豫地啪的挂了电话。
可怜江绍独自一人在电话另一头,听着手机里孤寂的“嘟——嘟——”声音,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说挂电话就挂电话啊。
其实,还想听听他的声音。
嗯……还想摸摸他的手。
亲亲他的脸。
……
江绍使劲摇了摇头,不能继续想下去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静静的夜,慌乱的心,有些事情有些人,即便思念,点到即可。
不知道这是贺东给王睿发的第几条短信。
虽然知道王睿的手机一直都没有开过机,但就怕他在某个深夜,自己熬不住了,开机看看,或许看到了自己给他的短信,心一软,就会回来找他。
王睿的那条短信确实管用,贺东没有再疯了一样地找他,每天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地守在胡同房,也不记得自己是个学生,此时应该待在学校而不是家里,就怕王睿撑不住了,从医院跑回来,他一定会先回到这里。
一天两天难熬,十天二十天难熬,或许十个月二十个月就会习惯。贺东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王睿认为他一个人带着所有的一切跑掉就能给他带来解脱,难道他一个人孤独地和病魔对抗,放任自己在这过好日子?
他真的认为,自己能过好日子吗?
王睿从小的家就是这里,对他来说除了这个地方,没有什么是他的念想,即便贺东想找,也无处可寻。
只能等在这里,每隔几天寄笔钱过去,在脑子里空想他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身体有没有很不舒服,不舒服的时候会不会想念自己在身旁……等等等等。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声音很轻,但足以让贺东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不顾膝盖因为一时激动磕撞到桌脚的疼痛,几乎是疯了一样地跑出去打开了门。
却在看清门外人的一瞬间,失望透顶。
“你好,请问是贺东吗?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邮局小哥客气地把信递给他,转身就往胡同外走,贺东不明所以地接过去,立马拆了信,却在看到最后的署名时又疯狂地追赶上去拽住了邮局小哥,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眼睛里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这……这封信从哪里寄来的?”
邮局小哥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有些嫌弃地说,“信封上就有你不会自己看吗?”,突然又反应过来,“噢,你这封信是有点奇怪,没写发信人,不过不影响送信的”
贺东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信,完全没有注意到邮局小哥疑惑着离开,他分明看到信上的署名赫然写着“王睿”二字,可寄信时却连发信的地址都不肯写下,怕什么?怕自己去找他吗?
王睿,王睿!你告诉我啊,你到底在哪儿……
何苦叫我空思念……
颤抖着展开厚厚的几张信纸,在读到第一句“我现在很好”时,就忍不住落泪,想他贺东从未因任何事掉过眼泪,即便在美国被贺老爷子下了狠手的毒打也未曾哭过,却在收到这样一封信后,失了男儿尊严。
信的内容很简单,大抵是说他每天吃什么喝什么,大概几点起床几点睡觉,还有心思调侃哪个护士的腰更细哪个医生的脸更帅,前面洋洋洒洒述说他一个人在医院的生活,告知贺东不要担心,自己一切都好。
然而到了后半段,笔划就开始生涩,一横一竖都不比前半段来得平整光滑,信纸上隐有水渍,似是眼泪的痕迹。
贺东看着心都揪在一起,王睿说,“你最爱吃糖醋排骨,可外面做的又不合你意,我特地记下了制作过程,你要是不愿意自己动手,找别人给你做也好的。又怕你心血来潮想一展厨艺,所以选材的注意事项也附在了信后,说实话,你每次买来我家的菜,我都要挑挑拣拣,超市里的不一定是好的,每天早上就在家门口那一条早市,菜又新鲜又便宜,你却总嫌弃我,略——”
“对了,平时我一直不敢说,现在一定得挑准时候跟你好好吐槽一番,你晚上打呼知不知道,扰得我一整夜睡不好觉,又不敢和你说,怕你去了别的屋睡,每晚睡觉前一定喝一杯热牛奶,睡得舒服,省得你早上起来总是喊累,明明我更累,好吗?!”
“贺东……我不敢给你打电话,我怕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忍不住想回去,可我不能回去,我现在这副样子,虽没有我兄长可怖,但也很丑,你知道的吧,我为什么离开,我不想在最后,留给你的是这样的印象,我……”
眼前一片模糊,几乎看不清信上的字,贺东真想撕了它,不然就痛痛快快地走,不然又何必送这样一封信勾自己的心,还嫌他不够自责不够难过是吗?怕他有一天突然闭了眼走了,没人为他哭过一场?
“其实我真的挺想你的,白天想,晚上更想,可我真的不想你来,真的,就算你知道我在哪儿,你也别来,贺东,千万别来……算我求你……”
“我在这儿一点都不害怕,积极地接受治疗,用的都是最贵的药,只要有一天控制住病情了,我就回去,回去找你,你要是敢打我,我就跟你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