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尽力。”
赵爸爸年前从部队退役,大部分时间还是像在军队里似的是个铁血硬汉,就是偶尔想吃什么了对赵妈妈撒个娇,对儿女埋怨埋怨怎么总是不回家,像现在这样驼着背双手按在眼睛上,说话都颤抖的时候,赵青师真的没见过。
“我哥呢?”赵青师别过眼,想翻手机,手却抖得不成样子。
“你哥军队考核呢。”
赵青师咬着下唇,突然迫切地希望能见一见哥哥。
赵青师仰着头坐在椅子上,看着头顶的墙壁。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爸爸别担心,没事的,妈妈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
赵青师握住了赵爸爸的手,紧紧握着,想像大哥那样,镇定稳重的处理事情,带给家人安全感,让他们不至于绝望无措。
赵爸爸只是点着头,不住地随着赵青师的话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自己手背上有滚烫的泪水一滴滴滑落。
不一会儿许嘉阳先赶来了,接着是沈行川,许易在外地了,许家人白家人乌泱泱来了一堆,挤在狭窄的走廊里,许嘉阳担心地看着不说话的赵青师,朝沈行川使眼神,沈行川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青师好像想了好多小时候和妈妈相处的情节,也好像什么都没想,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眼睛根本不敢往旁边的父亲身上转,一只手抓着包包的带子。
耳边都是老人们安慰的声音,多少让赵青师转移了一下注意力。
手术门开了。
人都涌上去问大夫怎么样,赵青师反而站在最后,直直地盯着大夫。
“没有生命危险,在医院休养一个月观察观察,病人家属可以放心。”
赵青师看着大夫从自己面前走过,然后护士把还带着氧气罩的赵妈妈推出来。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手续和医生的交代,赵青师坚持不假人手,在医院里忙来忙去的没闲着,办好手续一切都稳定下来了,医生说明天再来看,今天不允许进病房探看。
赵青师把赵爸爸送回家,许嘉阳因为工作早早回去了,剩下的沈行川倒也帮了不少忙,在得到赵青师坚持自己可以回家的眼神后也驱车去邻省开会了。
赵青师工作后拒绝了家人想给她买辆车的想法,住的房子也是拿自己的工资租的,七十多平的公寓,离公司很近,离赵家却不近。
赵青师脑子里跟搅了浆子似的,双腿像是灌了铅,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混着北京浑浊的空气吸进肺里,让人就想僵硬地倒下。
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周围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谁家的宠物狗在乐此不疲地叫唤。
孤身一人了,赵青师拿手捂住眼睛,没有力气再向上爬七层的楼梯了,想想都觉得累了,真的是好累,眼泪顺着她的手指缝流出来,流进她的嘴里,流进她的衣服里,让她觉得被自己无力的感觉包围,其实她想了好多了,想起小时候明明不是很严厉自己却不能拒绝的妈妈,想起那些曾经孤独的日子,想起自己好像长大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青师咬着嘴唇,颤抖着站着,无声地哭。
她想,如果自己努力学习可以让大家都开心,那么为什么不学习呢?如果今天坚强的自己会让爸爸安心一点,那么为什么不能像哥哥一样撑起来呢?
可是现在没人了。
终于没人了。
就在赵青师感觉到了嘴里一股血的味道时,有人把她的手从眼睛上拿开,然后轻轻拥住了她。
赵青师知道那是周舟。
只能是她。
然后她伸出手,在来人背后停顿了一下,又狠狠地抱了上去,食指绞着周舟背后的衣服,一瞬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所有强装的坚强,好像在这个拥抱下瓦解得片甲不留。
“没事了。”
周舟下巴抵在赵青师的头顶,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低声地说。
怀里的赵青师胡乱地点着头,眼泪还是瞬间湿了周舟的棉衫,好久才传出一阵压抑的呜咽声。
像一只流浪好久的小野猫。
周舟打电话想问赵青师周末有没有时间去见一位很有才华的新人,毕竟也是为了赵青师的未来着想,赵青师的计划她是知道的。
谁知打了电话总是没人接,转向沈行川,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办法又不能再这个混乱地时候去医院,只能买了点粥在赵青师公寓楼下等着。
谁知一等便是等到了晚上,本来想着赵青师是不是在医院住下了,刚刚打算起身回去,就看见远处暖黄色的灯光下缓缓走来的人。
周舟没出声,因为她知道人在这个时候是最脆弱的,自己若是贸然上前,可能就真的会让彼此陷入关乎感情的局面,而周舟一直提醒着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想上个床,完事好抽身,免得麻烦。
虽然这个目标的实现可能前所未有的麻烦了起来,但是她也挺享受一点点了解一个美人的过程,只是面前这个叫赵青师的人,一次次刷新了自己的下限,明明当初说好三个月不得手就放弃,现在自己好像还没有厌倦,越是接触她,就越觉得自己容易得手,可是就是现在也没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