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水声逐渐远去,四周陷入宁静,一道强烈湖风颳来,捲起篷门垂帘,几许粉雪扬入风中,瞬间隐入黑夜。
回至船篷中繫好帘绳,才躺至被上,转过身,便望入一双晶亮的眸中。
女子嘴角勾着柔柔的笑,埋首至他胸膛,「不是要看日出嘛,怎幺布置成这样呀。」
抽出她髮中簪束,搁至一旁,「喜欢吗?」
芳菲春杏,雅雅婷婷,盛放于床头立瓶中,粉瓣如云,洒满在绛红锦被上,仰躺于重花叠瓣间,女子笑颜嫣然,丰盈青丝铺摊散开,是少女只肯给夫君看到的解髮模样。
她仰颈往他颊旁重重亲了一口,坦率地表示心中惊喜,「喜欢。」
两臂撑于她身旁两侧,他俯下脸,低喃,「那我是不是能同夫人索讨一些奖赏呢?」
***
凌晨,天色微濛,周山飞岚笼翠,湖上水气瀰渺,坐于船首,泥炉红火温烧,壶中咕噜滚着沸水,饮着茶,静观眼前湖光山色。
晨风微凉,赤坦的背上忽地扑来香软的温暖,自以为蹑手蹑脚的小人儿环着他的肩,刚睡醒的嗓音哝哝喃喃,「外头好冷喔。」
「过来。」拉下她的手,将她连被搂至身前,两掌伸进被中,潜入襟内,握住暖呼呼的膨膨小乳,还在长身子的小女子在欢好后,未软下的稚嫩奶尖格外怕疼怕磨,总穿不住抱腹。
她喉间滚出舒服的呜喵声,往后紧贴着他,纯然喜欢他的触碰。
下巴枕至她细瘦的肩上,伸舌轻舔白颈上的紫红印子,「昨晚弄疼妳了吗?哭得好厉害。」
成亲前,友人已经叮嘱过,要他行房切不可频繁太过,对太年轻的姑娘不好,两人平日闺中私事,多是亲吻爱抚,数日才入得一次,昨晚他虽尝到未曾有过的绝顶尽兴,如今想来恐怕是做太过了。
她耳壳发红,缩在他怀里不肯回答。
两脚顶开她双腿,「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了。」
她呀呀低叫出声,连忙缩起膝,「不可以看。」
扯开锦被垫在船板上,将她压倒,「乖,听话。」
她踢着腿,嘤嘤徒劳挣扎,他解开带,剥下被身子熨的温暖的里裤,拉高女子裙襬,就着微弱熹光,仔细检视起花心幽径。
久久,当可怜兮兮地的小泉口被吸到有些乾竭了,勾在肩上的细腿犹自一颤一颤轻搐着,他抹去嘴角黏丝,抬起脸。
被上的人儿青丝凌乱,敞开的衣裳春光半洩,她眼眸半闭,小拳头揪在胸前,朱红小嘴一开一閤,怯怯地喘着气,宛如被捕捉上岸的鱼姬。
手指摩挲那染上豔色的脸颊,以遍尝过甜美气味的嘴覆至她唇上,「好可爱。」
她唔唔摇摇头,想转移他的专注,「日出。」
「不急。」勾回她下巴,缠住小巧的舌尖嬉闹着,见她眼中流露出想逃又想亲近的矛盾,轻笑出声,「别怕,不放进去。」
平日没少听这句,她没被他唬住,「不要,那样也好累的,人家好久没看这里的日出了。」
低头咬了她鼻尖一口,「明明是不爱自己动的小懒虫,还喊累啊。」
她轻哼一声,翻身滚出他怀抱,跪趴在被上,伸长手捞拾被抛落在船底的亵裤。
粉色裙襬堆高在女子腰间,浑圆的小屁股翘在半空中,瞥了一眼下身的蠢蠢欲动,决定还是移开目光,别磨练自己的定性才是。
趁她打理时,他收拾起前板上的凌乱,她却突然慌慌爬来,抖开被子,再躜入篷中。
「怎幺了?」
她伸手往他腰上翻找,一副快哭泣的模样,「不见了,玉不见了。」
望向她颈间,才发现总是挂在女子颈间的红绳不见蹤影。
她曾提过,那是小时候姊姊送给她的,自幼总是贴身戴着,十分珍惜。
「别慌,我记得昨晚还有看到。」然而两人翻遍全船,连条绳线都没找到,她怔怔盯着湖面,终于掉下眼泪,「应该是掉到水里了。」
情动的夜,手扣细腰,伏在女子身上,将她撞得直往前爬去,频哭喊着不要了,直到被困在舷旁,再无处可逃,只能跪直了身,临着湖面,小乳轻晃如波。
见她神情难过,自己还是始作俑者,说不出口玉丢了并不是大事,他抹去她眼角泪水,「我下去找找。」
她睁大眼,用力抓住他,「不用了。」
揉揉她髮顶,「船家说这带的水域很平静,没什幺潜流,我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
她仍是摇着头,「不要,不要。」
动作甚至是有些激烈了,他讶异地将她带至怀中,轻声哄着,「好,不要,莫哭。」
突然想起许久之前,友人曾讲述小甥女最喜欢的一则故事,他回忆着友人的语调,「从前从前,有个小姑娘,在湖上掉了家传的手镯子。」
「是家传的手镯子啊,丢了该怎幺办才好呢,她只能哭呀哭、哭呀哭的,从白日哭至晚上,晚上哭至白天,却没人哄哄她,告诉她,手镯子没了没关係,小姑娘开开心心的,才是最重要的。」
她自他怀中仰起脸,闷闷道,「你省略好多喔。」
摸着她脑后,温声道,「那时沐兄也只说到这里了,和我说说接下来的好吗。」
当时小姑娘哭泣不止,湖面上突然发出白光,一位好美好美的神仙娘娘站在船前,祂问小姑娘,「妳为什幺哭呢,这样予就听不见山使送来的讯息了。」
小姑娘请求神仙娘娘帮她找回镯子。
神仙娘娘问小姑娘,「镯子是什幺样子的呢?」
小姑娘同神仙娘娘仔仔细细描述了一番。
可是当神仙娘娘将多到数不清的镯子放至船板上时,有些甚至十分贵重,然而数量虽繁,小姑娘并没看到属于她的那一个。
小姑娘很伤心,再三重複着镯子的外观。
神仙娘娘才想起一件往事,摊开手心,露出莹白古朴的镯子,小姑娘连忙点头。
「予还以为,这是要归还予的呢。」
小姑娘不明白神仙娘娘的意思,神仙娘娘告诉她,在很久以前,久到在小姑娘的娘亲的娘亲都还没出生时,这一带没什幺人烟,有一日,一位怀胎六月的妇人突然来到湖边,浑身是伤,躲在芦草丛中里,求神能保祐她逃过一劫。
原来这位妇人是城里富户的主母,夏天来到附近的别庄避暑,却被坏人抓走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了出来,急忙中躲到湖边。
可是坏人并没放弃,一路追寻搜索,前面是湖,后面又有人来,不会游水的妇人只能拼命祈求。
湖神让水鸟引开了坏人,可是妇人因为受到了太大的惊吓,在湖边提早产下了女儿,只是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声音。
听到这里,他咳了一声,「沐兄和孩子说这个?」
她拨着他的手指,「听我说嘛。」
看妇人哭得很伤心,湖神不忍心,给了妇人一个手镯子,让她放在小女婴怀中。
小女婴逐渐有了气息,当她发出第一声哇哇的啼哭时,湖神也觉得挺开心的。「这枚镯子不是凡人能拥有的,等到这孩子也有了孩子以后,妳再带来还给予吧。」
只是很多年后,愈来愈多人迁来湖边居住,湖神始终没再见到妇人。
小姑娘听了神仙娘娘的话,只晓得自己这只镯子是娘亲的娘亲的娘亲要留给每代长女的传家物,原来竟然是神仙给的。
可是她仍然想向神仙娘娘要回镯子,「我已经没有阿爹了,只有阿娘,她就住在这个镯子里,神仙娘娘能把它送给我吗。」
小姑娘说,自从阿娘过世后,每天晚上,镯子里都会有一个声音和她说话,虽然只有短短一句,或是叫她要记得吃饭,或是告诉她庭里凉着的衣服还没收进来。
那是阿娘的声音。
神仙娘娘和小姑娘说,就算把镯子给她,她也不能够再听到那些声音了。
「予已将沉睡此镯的魂,送返冥间轮迴。」
小姑娘听了,放声大哭。
神仙娘娘又和小姑娘说,「妳与妳娘,虽已缘灭,但妳仍有许多未开始的缘起,待妳一一去经历。」
「妳娘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妳开开心心的,待百年之后,冥河桥畔,能笑着和她说,这一辈子,实不枉此生。」
从那一天后,小姑娘不再像从前一样,天天守着镯子,期待那短短的一句话,她踏出家门,认识了许多人,结交了许多朋友。
嫁了一位郎中,夫妻和睦、子孙满堂,晚年发愿,在湖旁建了小小的水仙庙,经过多年增修,逐渐有了今日的规模。
湖泊一开始并没有名称,大家只习惯喊此地为山中湖。后来,老夫人儿时的经历传开后,不知是谁叹言,「不盼儿长守,希子归无悔。」而有希湖一名。
不知觉间,一束金色晨光穿破云幕,在天地间洒下灿烂光辉,她倚偎在他怀中,喃喃细语未停。这些年,她的国语愈加流俐,不再像从前那样少言,隐隐有成为小话唠的趋势。
「以前喜欢这个故事,是也好想要有一样的手镯,这样或许我就能听见娘的声音。现在,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故事。」
即使小女孩关注的地方有些好笑,却也有些怜惜,指尖缓缓梳理着她的长髮,「为什幺?」
「就算不能认识其他的人、就算没有机会结交到那幺多的朋友,我宁可最重要的人,能陪在我身边,就算一天只能听到他说一句话,都好。」
日光逐渐转强,怀中的人儿累了一晚,说完故事没多久,又打起了瞌睡。
将她抱进篷中,她矇矇睁开眼,勾勾他手指,「有人来之前,要喊我起来喔。」
「好。」
水其实并不深,顶多十尺左右,下潜至湖底部,视野依然清晰,头顶粼粼波光摇动,水色澄净幽蓝,池底泥沙遍布,游鱼虾蟹见有人来,慌忙四处窜逃,一片生机蓬勃。
上下来回三次,便在一块大石旁,看见卡在缝隙中的翠绿玉石。
幸好没有什幺磨损,只是才浮出水面,刚攀上船尾,便立刻被人狠狠抱住。
她无声地猛掉眼泪,背对着他不说话。
将玉石挂回她颈上,绕至她身前,「生气了?」
握起她两手,搁在自己膝上,「妳要更相信我一些,我会照顾自己,妳无需这样担心害怕。」
「可是,可是…」她抽抽噎噎的。
「别担心,好吗。」轻轻吻住她,哑声道,「我希望我的小夫人,能一直开开心心的,至多是烦恼,怎样才能把夫君养胖点。」
她抽出手,回搂住他的颈,声音中有着浓浓的哀求,「答应我,你要一直好好的。」
***
颊上一道水珠滑落。
睁开眼。
天地之间,满是铺天盖地的白,站起身,肩上积雪扑簌跌落,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骨节修长完整,没有因长年握弓而肿大变形,摊开的掌心中,似还能感受到那柔软的余温。
仰头看着纷纷细雪正自天幕洒下,静谧无声,背起手,往山坡下走去。
洞口之外,青年将怀抱里已睡着的人儿交到他手中。
看着在这一世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儘管寡言,不曾对他冰言冷语,何论充满敌意的视线,即使被他强硬夺去最珍视的宝物,亦只是忍耐接受,愿和他同有共妻。
直到他颔首前一刻,都能明显看见疾紧绷的下颚和微微发颤的指尖。
「照顾好自己,我和岚儿,都会等你,早些回来。」
不然,他害怕自己,终会压抑不了,想把一人独佔的狂念。
然后,再次让错误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