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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深宅养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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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晚香随便点着头,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陈觐这名字她是知道的,明朝晚期风云一时的人物。北京沦陷之后,陈觐为首,在南京拥立福王朱由崧,建立弘光政权。弘光帝死后,又辅佐鲁王朱以海于绍兴监国,后又为郑成功的得力军师。在清军长驱直入之时,为明军殊死抵抗做了许多贡献。此人喜怒无常,又频频易主,最终南明亡的时候,连影子都找不到,可到底也算是个英雄一时的人物。在这么多历史人物中也算一个小有名气的。*

不过这与晚香有什么关系,她只想俞立轩赶紧别说话了,吵死了……

正想着,狱卒掏出钥匙,终于丁零当啷地将牢狱的大门开了。在外面等了许久的一行人便赶忙噤声,让狱卒领着,鱼贯而入。

地牢常年不见日光,阴冷潮湿。

见到自己亲人在如此肮脏闭塞的环境内,前来探亲的又大多妻女母亲,因而哭哭啼啼的,一时牢内满是令人心烦意乱的哭声。

好容易见到了殷正翰,蒋氏免不了扑过去,趴在木头柱子间与她夫君道一番相思苦,稍平复下来,又说谌哥儿情况不好,昨夜又发热了,没说几句便又红了眼睛。殷瀼见哥哥比几年前老了不少,眼角亦布了皱纹,便知他为家里也算是努力想着办法的,只是这样的一个家,似乎也没什么回天的余地了。

俞公子这会儿倒识趣了,没去打搅两人的相聚时光。只最后宽慰了几句,说定会帮着想办法,让父亲及早放了殷正翰出来。

探监的时间不过三炷香。时间一到,狱卒便叫嚣着赶人了。蒋氏与殷正翰难舍难分,哭得柔肠欲断,狱卒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旁边站了知府爷的公子,只好赔笑着等在一边。

又是一炷香过去,蒋氏才叹着气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在殷瀼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重见日光,才觉日光照在身上的温暖。

俞公子说如今城里也不安宁,便陪着三人一同走回去。

晚香原本没心没肺地走在俞公子与堂嫂之间,与堂嫂说话的时候,那公子总时不时地插话进来,还总说些不合时宜的。明明说着,那湘水中新发的水莲长势真好,他偏偏插一句说,这里的水莲品相下等,是野生的,且开花时间也短。如此三番,还总觉得自己说的在理,骂也骂不得,说也说不得,难受得很。

晚香决定不睬这情商为负的俞公子,无视了他的话之后继续甩着堂嫂的手,指着街上的所见所闻说笑。谁知这俞公子倒是执着,语不惊人死不休,偏偏问晚香道:“见奚姑娘也及婚嫁年纪了,不知可有婚配?”

奚晚香脸色一黑,真的是好好的心情,非搅得人浑身不自在!

还没等晚香开口,手上忽然一个力道,把晚香拉了过去。她与殷瀼的位置便换了过来,晚香不明所以地抱着堂嫂的胳膊,只见堂嫂淡淡笑着,把晚香同俞公子隔开来,对俞立轩冷道:“公子如此直白地问及女子闺阁之事,恐怕不妥吧。”

俞立轩悻然,忙说:“说得是。”

这么一出之后,俞公子便不怎么搭话了,不多时便与三人分别,回府衙去了。

☆、第九十七章

因俞公子的话,殷瀼重又记起了晚香的婚事。

她今年十五,正是恰当的时候。老太太中风前还将晚香托付给了自己。一想到从来令人生敬的奚老太太眼中的哀求,与再三让殷瀼答应她,会替晚香定好终生大事,殷瀼心中便一阵酸涩。这几个月她总有意无意地想忽略晚香适嫁的事儿,可忽略不等同于真的不存在,晚香终究还是要嫁人的,终究还是不属于自己的。

这是整个朝代,整个世界的共识,若不遵从,便只得落得个身败名裂、沦为笑柄的后果。殷瀼深切地懂得这一点,从小在这官宦深闺中长大,血脉中已经烙印了抹不去的痕迹,它们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地在殷瀼脑中蔓延,让她一想到和晚香可能的一切,便终究无法避免地陷入深刻的自责与悲哀。

怎么就对一个女子产生了这样的感情?怎么就对自己的小姑子难舍难断?殷瀼从拢着的宽袖中伸出手,对着阳光,手指皎如玉笋,她又收回来,把手指落在自己唇上。

这双唇……触碰过晚香的脸颊,触碰过她的唇。

甜蜜与喜悦,从心底油然而生。伴随而来的又是无法逃避的彷徨和恐惧。这两种情感相生相伴,牵潆难断,让殷瀼难以下定决心,又迷惘不知该何去何从。她明白晚香的心,像殷瀼这般聪明擅察,若说从前还不曾想到这一层面,可到了如今,她若还看不出来,便全然是假了。只是她还不知究竟该怎么做,方能两全,便不能鲁莽行事,不能让晚香与她现如今的微妙平衡被随意打破。

俞公子怕是对晚香有心。

殷瀼在回来的路上便看出了这一点。晚香对待他人的喜欢总是后知后觉,反应迟钝,显得殷瀼倒是比她敏感地多。很久之前的与晚香定了娃娃亲的钟志泽,又有如今的俞立轩。她总能一眼便看出这些男人对晚香的好感。

殷瀼粗粗想了一想,一时想到的竟全是对那公子的不满之处。譬如他太不解人情了,总说些让人心生无趣的话,又如他今年二十五六,年纪比晚香大了太多,不合适之类的。想着想着,殷瀼自己都觉得发笑,便摇了摇头,明明是个不错的人选,却被自己硬是找出来这么多不妥之处。

叹口气转身,殷瀼却发觉小晚香竟站在庑廊之下望着自己。仿佛心事被蓦然窥探,殷瀼呼吸都滞了滞,略显尴尬地朝她走去:“何时站在这里的?也不叫我一声。”

晚香笑着挽过殷瀼的手,亲昵地说:“也没多久,见堂嫂皱着眉,不知在琢磨什么,也不好打搅。”她顿了顿,又问,“堂嫂是在想什么呢?”

殷瀼道:“没什么,回了家,无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事儿罢了。与你这般年纪,堂嫂都已经与你堂哥交换了小帖,预备出嫁了呢。”

晚香没留心,只说:“时间过得这么快,都七年了。”

殷瀼淡然笑笑:“也不知再七年,又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再七年,还是再再七年,再再再七年,晚香都是和你在一起的。”见廊下海棠花开得正盛,晚香便不经意地说着,倾身采了一朵海棠,将它别到堂嫂发髻上,兀自高兴地说,“堂嫂平日总喜穿些素色或深色的衣裳,这花艳艳的,倒是衬得你鲜丽起来。”

殷瀼脸颊忽而红了红,把海棠从发髻上取了下来,插到了晚香髻上:“堂嫂都这岁数了,哪里还像你们年轻娇妍,什么时候便是什么妆扮。”说着,又端详了晚香一番,满意地说,“瞧你,多好看。”

奚晚香没有与堂嫂争论什么,她只看到堂嫂面颊鼻尖都有霞色,可爱可亲。“堂嫂——你脸红了呢。”晚香抿唇笑着,揶揄。

殷瀼眼神一转,朝脸上扇了扇风:“这天是愈发热了。”

用了午饭,两人便去见了殷父。暗沉的屋子里满是缭绕的烟雾,两人来得不赶巧,正是殷老爷抽大烟的时候。殷老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便无暇与两人多交际。饶是多年不见的女儿,他都是冷冷淡淡的,说什么都只是点头微笑,神色恍惚。

屋内鸦片焚烧的气味着实难闻,仅仅站了片刻便让人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殷瀼没得多言,便牵着晚香出来了。“从前他还不是这样的,自从抽了大烟,便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却怎么也说不好,谁的话也不听了。”殷瀼有些无奈,“我只是一个庶女,讲话更是无足轻重。只能眼看着他一日日折腾,折腾自己,也折腾家里。”

这时候的鸦片才传入几年,还不算十分盛行,因此上瘾了之后便只得时不时花大价钱到处搜寻。且成分不纯,捱的年岁也更长些。不过瞧着殷老爷如今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子的模样,又抽着大烟,腾云驾雾,怕是也撑不过几个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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