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记挂着沈画的病,夜里封昱纶一直不敢睡得太沉,只怕沈画有事自己听不到。
夜里,帐外刮着呼啸的北风,呼呼作响,老实说封昱纶在地宫被关了一年多,几乎都快忘了风是什么了。
他担心这帐篷透风会冻到沈画,打算再给沈画加床被子,可他刚走到床边,却发现沈画缩在被子里,连头都没有露出来,那被子一颤一颤的。
“沈画!”
封昱纶忙着掀开被子,发现沈画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还手指都是苍白无力的,嘴唇却被他咬的残破不堪,明显是痛苦到极致的模样。
他明明这样痛苦,却不发出半点声音惊动自己?
“我去叫尹浔!”封昱纶急着要出门,刚转身却被沈画抓住了手腕。
“不要,别走。”沈画抓着他的手颤抖不已,额头的冷汗和着泪水,使得他满脸湿润,口中还是下意识地呢喃着,“别走……”
其实叫来尹浔也没用了,为了延长沈画的寿命,尹浔已经断了他的五石散,可这样便无法再抑制他病发时的痛苦,这几天沈画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开始尹浔还能给他以金针止痛,可是后来连金针也没用了。
封昱纶红着眼睛从床头柜里拿出五石散,罂花散加五石散,这是毒上加毒,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看不得沈画这般痛苦的模样,即使沈画注定要死,他也希望沈画能死得安然,而不是这么痛不欲生。
拔掉盖子,封昱纶把五石散凑到沈画的嘴边,顺着他的嘴角灌了下去,沈画呛得大声咳嗽起来,可是气息却渐渐平稳,只是身子依旧发抖,明显极度痛苦的模样。
看着他残破的嘴唇,封昱纶担心他又会咬伤自己,便把他的手腕送到了沈画的嘴边,沈画立马大口地咬住,疼,封昱纶的手背疼得厉害,却敌不过心疼的万一。
“乖,没事。”封昱纶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上床挨着他躺下,将他搂进自己的怀抱,轻轻地拥着。
沈画咬着他的手背,好似没有了意识,只知道发抖和痛苦。
沈画几年前喜欢鲜亮的颜色,后来喜欢白色,可是封昱纶发现,这几天沈画总是穿一些黑色暗红色等深色衣服,怎么生病还会改变人的喜好吗?
“封昱纶,我教你武功吧。”沈画被他勒令不能下床,实在无聊得厉害,便对他说道。
“你教我?”封昱纶一脸不屑。
“你还瞧不起我啊,”沈画傲慢道:“我沈家的武功本来就比你们红罂楼的高超,加上你的确打不过我啊。”
“你就别想幺蛾子了,好好躺着。”封昱纶没好气道。
“可我无聊啊,我都已经躺了大半个月了,尹浔也说,适量的运动对身体好。”沈画愤愤道。
“适量的运动……”封昱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暧昧地看着沈画,对他眨眨眼,“你是在暗示我吗?”
沈画给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老实说,沈画,”封昱纶忱了忱,“你对我到底有没有……”
“没有。”沈画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打断他,而且眉眼波澜不惊不带半点表情。
封昱纶无力地扯了下嘴角。
“我教你武功吧,等你学会沈家剑法,就知道怎么打败我啦。”沈画揪着封昱纶的袖子撅嘴道,竟有丝撒娇的意味。
封昱纶不禁一愣,这还是认识沈画几年来第一次见他撒娇,可是,也许等不到他学会沈家剑法,沈画就已经……
“好不好好不好嘛~”沈画索性揪着他的袖子摇了起来。
封昱纶发现自己没有拒绝这样的沈画。
“好,但你要答应我,一旦觉得累或者不舒服,立马告诉我,不许强忍着。”封昱纶宠溺道。
沈画忙不迭点头。
接下来几天,沈画天天缠着封昱纶练剑法,封昱纶天资本就绝颖,又有功底,学起来自然不难,渐渐地,他发现了沈家剑法的精妙,便更认真起来,怪不得当初沈画轻而易举地就打败了他。
沈家剑法最厉害的一招,莫过于“共赴黄泉”这招,转身一定要够快,沈画本想亲自给他做个示范,却在转身的时候脚下一个无力,摔倒在了地上。
“不练了不练了!睡觉去了!”不等封昱纶去扶,沈画已经丢到树枝从地上爬起来,撅着嘴使着性子要回帐篷,手笼在宽大的袖子里,似乎是在刻意掩饰什么。
“等等!”封昱纶冲上去,拉起他的手。
沈画挣扎着不让,可是封昱纶异常坚定,一把把他的手拉了出来,然后看着他的手愣住了。
刚才沈画摔倒的时候,掌心擦伤了,破了皮,这本来是很轻的伤,血都不会怎么流,不过有点殷红罢了,可是沈画的掌心,却是血流不止。
不止如此,封昱纶还看到他的小臂处似是有什么,他索性把沈画的整条袖子都撸起来了,随即狠狠地僵住。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沈画最近喜欢穿深色衣服了,他是为了遮住他身上的伤痕和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