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楚然开门的时候根本看不到外面有人,以为是什么人的无聊恶作剧,很狐疑地盯着声控灯莫名亮起的走廊,觉得气氛突然变得有点诡异。
他正脑补着会不会有东西突然冒出来的时候,往下扫了一眼,才发现有个人倒在了自己家门口的地上。
他打开门,发现叶汐死气沉沉地躺在他的门口,便出去俯身探了探他的气息,还伸手打了他两巴掌,“叶汐,叶汐”地叫了他两声。
可是叶汐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双颊泛着很不正常的绯红,嘴唇失色且干燥,浓密的眼睫紧紧地锁闭着,额角冒着冷汗。
路楚然没怎么多想,把他一把背起来就带他下楼,打算把他送去医院。
叶汐也一米八了,而且看上去还挺结实的,没想到背起来却不是很重,甚至在男人里算是有点轻的,路楚然把他背起来的时候,他的脸无意识地熨在路楚然的后颈上,引来一阵滚烫的触觉,让路楚然心底不经意酥麻了一下。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的时候,叶汐又恢复了一点意识,虚弱地挨在副驾驶上,偏着头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路楚然。”
路楚然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问他,“醒了?你怎么了,食物中毒么?”
叶汐摇摇头,而后又发现路楚然在看路并没有看到他摇头,又出声说:“不是。我发烧了,从早上开始的。”
“早上?呵呵。”路楚然像是听到天荒夜谈一样笑了一下,语气不善,“你早上不是还挺有力气跟你那个‘普通朋友’办事儿么。”
他等了几十秒都没听到叶汐的答复,路楚然又转过去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但是眼里无精打采的,好像笼着一重水雾,眼神很软又湿漉漉的,像个被遗弃的小动物,连呼吸都很轻微只看到胸口在起伏。
路楚然看到他这副模样也不忍心再说他了,把一瓶水提给他,“喝水吧,看你嘴唇都干裂了,发烧怎么还喝酒呢。”
叶汐握着那瓶水低头愣了一阵,缓慢地眨了眨眼,没有反应。
路楚然以为他没力气拧盖子,又从他手里夺回来迅速地给他拧开盖子再塞回去,“快点自己喝,喝水的力气总该有一点吧,我妹妹烧到39度都还有力气跟我闹呢,我要开车,没有手给你喂水。”
叶汐漫长的反射弧才反应过来回答了路楚然上上个问题,“跟总经理去吃饭喝了点酒。”然后听话地喝水,喝急了不小心呛着咳嗽弄湿了衣服。
路楚然蹙着眉头抽了两张纸巾扔给他,有点嫌弃地说:“这么不小心,不要把座位弄湿了。”
停了车以后,路楚然问:“你还能走吗?还用不用我背你?”
叶汐摇摇头,把路楚然推开了一点,“不用,你扶我一下就好,我自己可以走。”
路楚然搀着叶汐从停车场走到医院的急诊,拿他的身份证去挂了号,又把站都站不稳的他掺到了候诊室。
医生问叶汐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他才说是搬家之后就开始了,一闻到新房装修的气味就开始头痛,一开始没在意以为是工作压力大休息不够,但是过了几天之后问题就开始加重,去香港出差那几天好转一点,回来又接着难受,然后今天早上就烧了。
医生看他又吐又泻就给他开了盐水和葡萄糖,又劝他不要新房继续住了,先散散味道,否则长期吸入装修气味会增大患白血病的几率。
叶汐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一样地嘀咕了一句,“原来那种味道影响这么严重啊,怪不得连蟑螂都养不活。”
路楚然像看神经病一样斜了他一眼,“你还养蟑螂啊,什么毛病。”
叶汐愣了一下,表情有点呆滞地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是想说蟑螂住在我家自己都养不活自己了。”
“你好像觉得自己还活着很有成就感?”
叶汐心虚了一下,“……嗯。”
☆、第7章
叶汐挂水的时候睡着了,发着烧整个人都很烫向外散着热,可是冷得身体一直忍不住发抖。
医院注射室里的人也不知道脑回路怎么构成的,这大半夜里灯只开了那么零星的几盏,微弱得可能照镜子都看不清自己长什么样,可是空调却调到整个注射室挤满了人都还会觉得冷的温度。
叶汐睡得有点沉,连路楚然什么时候离开又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反正醒来的时候他身上盖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外套。
旁边有个肠胃炎的小女孩也睡醒了,被母亲抱在怀里,手里揣着父亲递给她的小饼干,正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叶汐,模样好像很好奇的样子。
叶汐也回望过去,盯着别人一家三口发了一阵呆,觉得自己似乎也不至于堕落到羡慕小朋友手里的小饼干,于是把目光收回来了,转开了脸,然后视线就撞在了路楚然身上。
路楚然就坐在他身边,捧着手提在备教案,脸上映着屏幕的白光,咬着下唇表情很认真的样子。
四处安静得连眨眼的时候睫毛翕动的声音都恍惚能听见,只有偶尔听到路楚然的细长的手指敲落在键盘上打字的声音。
叶汐愣愣地盯着路楚然看,仿佛在他的身上找到了在他此前所接触过的任何人里都没觉察到过的影子,难得的让他想要凑得更近看得更清晰一些。
叶汐在想,为什么路楚然会这么特别呢?比如像现在这样独处着没事做的时候,他也能找点正事忙而不是玩手机,像自己就不行了,没有工作的时候无论去哪里都只是在换着地方玩手机而已。
其实手机没什么好玩的砸在脸上还很疼,但他就是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想有人陪着自己说说话,有时候就算是在工作也会心血来潮地想找人调调情,这真是暧昧成瘾。
叶汐自从记事以来就很少生病,大概是潜意识里也知道自己孤身一人,病了也只能自己等死而已,所以不敢随便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