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亚娟曾经在看守所给我下跪的场面反复浮现,我胃绞痛着想吐。脑袋眩晕的厉害,外面的阴天让我感觉无比憋闷。
我状似无意的问:“院子里现在有停着的车吗?”
“黄家赫开着你爸的车走的,你爸他们没开车。”程颖答:“黄家赫的车还停在院子里。”
我闭上眼睛,程颖也不说话了。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程颖接了个电话。从她的语气和称呼看,打电话过来的人应该是郑亚娟。估计和黄家赫路上又吵架了,程颖不断说些安慰她的话。后来提到我的名字了,程颖这才起身出去。
我不想看到黄家赫和郑亚娟断绝母子关系,我也不想处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我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快点离开这里。
从床上挣扎着下来,我差点一头栽倒。担心程颖折返,我强忍着眩晕头重脚轻的往外跑。黄家赫放行李的屋没锁门,我迷瞪着眼去翻找他包里的车钥匙。包被我掉在地上,里面的口香糖和名片撒了一地。
也没顾得上收拾,我弯腰抓起一串钥匙就走。
我是真的烧糊涂了,等坐到驾驶位上时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车钥匙插了好几次,我才插对。打开火,我没深没浅的踩下油门,车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猛窜了出去。
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程颖追了过来。她在车后面喊的话,我完全没有听见。顺着盘山公路往下开,一路上我好似腾云驾雾。周围的树和山不断后退,我开着黄家赫的路虎磕磕碰碰下山。
意识到自己这样可能出问题时,我已经来不及刹车。雨后的路面滑湿,加上又是下坡路,车轮飘的厉害。如果不是黄家赫的车吨位够大,估计我早就连人带车翻到山涧里去了。
老天还是眷顾我的,我一直开到山脚的位置才撞到树。
安全气囊没有弹出来,我摇摇晃晃的昏倒在方向盘上。脑袋压到喇叭上,汽车发出刺耳的鸣笛声。
真吵。
这是我昏倒前唯一的念头。
021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钙奶饼干加更
高烧的感觉就像是醉酒,没有理智也感觉不到疼。昏倒的过程中,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即便知道是梦,可我却无比希望这个梦是真实的。
因为,我梦到了宫喜。
梦中汽车爆炸之后,我竟然完好的从废墟中爬了出来。周围停着好多的警车消防车,有人在哭也有人在笑。空中悬浮着无数的尘埃,街道上火光冲天人头攒动。没有人看着我从废墟中爬出来,他们都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考虑不到其他。
我身上没有伤,我也感觉不到疼。从人群中挤出去,我沿着街道往家走。为什么爆炸,为什么在这儿,我一丁点也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和隔壁白人太太的约定,我说过半个小时后要回去接宫喜。
长长的道路转眼跨过,我站在隔壁的门前按了按门铃。没多久,白人太太打开门,说:“谢天谢地,你可算回来了!从你出门之后,无论我怎么哄,你女儿都哭闹不止……你送完你先生了?”
我含糊的答:“嗯,我先生回国了,我送他上了飞机。”
抱过女儿,我说:“谢谢你帮我照顾我女儿,我说半个小时之后来接她,那我一定会回来接她的。”
说完,眼前的画面模糊,场景变换。
此时的宫喜长到了一岁,我抱着她去墓园看乔安山。经过一年的风吹雨打,墓碑已经不像最初那般崭新。我丢在墓碑前的金银首饰被人拿走了,听看守说,因为这些首饰乔安山的墓差点被盗。
宫喜这个时候已经会说些不成句的话,我指着墓碑教她:“这是干爹,宫喜,跟妈妈叫,干爹。”
“爹……”
“不是爹。”我耐心的纠正她:“这个是干爹。”
宫喜不太想说,她脑袋不断的在我怀里钻,耍赖着躲开。
我叹了口气,场景立刻又变了。
这次的宫喜明显大了一点,差不多三四岁的样子。我和她站在洛杉矶机场的接机大厅,她一直哭闹着让我抱。
“你自己站一会儿。”我弯腰对她说:“爸爸马上就要下飞机了,等下你让爸爸抱。”
“妈妈抱。”宫喜委屈的哭。
现在宫喜长的和黄家赫更加像,她的小脸上一展现委屈要哭的表情,我心里就揪着难受。我算是被她吃死了,只好抱她在怀里。
“一会儿见到爸爸,你要和爸爸说什么?”我一边焦急的往出口眺望,一边哄着女儿问:“宫喜在家不是给爸爸准备了首歌吗?”
宫喜趴在我的肩膀上,她脸上胖嘟嘟的肉堆着:“妈妈,我累了,爸爸什么时候出来呀!”
“就快了吧!”我拍拍宫喜的后背:“宫喜,你别着急。”
劝女儿别急,可我自己心里却急得要命。机场的喇叭不断报着到达的航班,但是怎么播都没有黄家赫的那趟。
怀里的女儿哭,我心里急。人潮来回挤挤撞撞,走了无数的人都没看到黄家赫。宫喜哭的嗓子都哑了,我才想起黄家赫已经死了。
我才想起,我也已经死了。
猛的从梦中惊醒,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屋子里黑漆漆的,我害怕的高声尖叫:“妈!怎么这么黑!谁来把灯给我打开!”
灯光骤然亮起,刺的我眼睛疼。逆着光,我只能看到门口有人模糊的轮廓。我犹豫着开口:“黄家赫?你回来了?”
“我记得我撞树上了,”我还沉浸在梦里,略微惆怅的问:“我是被人送到医院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