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距离那次文件丢失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最后的两个月原牧甚至推掉了在亚风学院的课程,打算明年一次补齐,去完成手头上重来一次且庞杂的工作。
这一次的出门,便显得有些久违。
乘坐科研部专用的飞行舱抵达东区的时候,饶是裹了厚厚一层的绒衣,原牧还是被扑面而来的冷气吓了一跳。
东区的的气候不是很分明,春秋两季短暂的如同一闪而过的流星,而漫长的夏季和冬季如同漫天的尘埃,让人躲也躲不掉。
加上王城扎利托大多数的建筑都是白色,大雪铺上厚厚的一层,像是把什么都变成最初使的状态。
东区的王宫不在城中心,而在城郊,在远处就能看到最显眼的那个白色尖塔钟楼,顶端是一颗流金的圆珠,没有阳光也熠熠生辉。
去王城没有班车,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古老的马车,檐角挂着的铃铛随着马奔跑的频率而晃动着,右边的一扇窗是坏的,滚滚的风雪吹进车厢,让原牧一下子就想到好多年以前的事。
那时候去王宫的路比现在还要长,飞行舱也没有普及,长途的巴士因为发动机劣质的缘故而声音嘈杂,车厢里全是人待久了的味道,孩子的哭声,大人的交谈声,不是混着几句粗话,仿佛汇成了一道惊雷,把她震的双耳发疼。
最后坐的马车是小辆的,她还小,抱着她的女人缩在一角,生怕颠簸的时候把高烧的她吵醒。
其实根本睡不着。
风铃实在太吵了。
风铃实在太吵了……
原牧透过窗看着那串生锈的风铃,离王宫越近,四周就越冷清,街道和人群都纷纷褪去,仿佛最古老的世界从眼前展开大门,睽违已久的恐惧感又袭上心头,掺杂着丝丝缕缕的叹息,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板下了车。
白色而弧形的围墙外是整齐列队的守卫兵,原牧递交了身份证明,慢慢的往里走。
从弧形的大门进去之后,前方有一个撑着伞的身影,看到她来了,低头鞠了一躬,恭敬的说:“原小姐,我带您走。”
原牧颔首。
她的伞是一把碎花的直柄伞,看上去洋溢这少女的气息,和她整个人显得违合十足,临走前,海洋司的实习生匆匆递上的伞,她道了声谢,就拿走了。
走在她前头引路的是一位年近五十的女仆,穿着灰布的棉裙,走的不急不慢。
王宫里白茫茫一片,如果不是有人在道上扫雪,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座荒芜的雪场。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那位女仆转身冲原牧鞠了一躬,就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
面前是一座拱形的殿宇,每根大理石柱上都雕着精致的浮雕,台阶很长,原牧撑着伞一级一级的走了上去,她垂着眸,仔细的看着脚下的砖块,新雪落在上面,却没让人觉得滑,有些砖块有裂痕,有黑渍,像是突发了什么事故而遗留下来的,常年累月都清理不干净。
台阶很长,她走的很稳。
推开那扇彩绘的玻璃门,里面确实漆黑一片。
原牧站在原地,几秒后,西侧有人点了一盏蜡烛,紧接着一盏接连一盏,直到顶上的蜡烛都被点燃,如同慢镜头,把整个充满玻璃质感的宫殿慢慢展现在她的眼前。
宫殿中间有一个一尺高的圆台,上头铺着厚厚的红色绒垫,从绒垫上又垂下来许多彩色挂布,有人躺在上面,搂着一把小提琴,神情陶醉。
原牧一言不发,还是站在原地。
“是原牧姐啊,为什么兄长不来?”
“总指导抽不开身。”
“哦,他是你们科研院的老大,”躺在圆台上的是一个穿着睡袍的青年,他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极具侵略性的五官上却是孩童般的天真,时修侧过脸看向原牧,怀里还抱着小提琴,耳朵上鎏金的挂坠因为动作而出发叮呤的声音,“早知道就不让他去科研院了,我都……”
“我都好几年没见到他了!!”
说完,看上去比原牧还大上好几岁的青年就哭了起来。
原牧习以为常,她还是站在原地,遥遥的冲时修行了个贵族礼,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哦,”抽抽搭搭的东王抱着笛子用自己的袖子抹了抹眼泪,“你等一会,我这就写给你。”
东区的科研部旧址是东区一级的保护区,需要东王亲自批准才可以进入,原牧站了有十多分钟,穿着睡袍的东王光着脚四处溜达了好几圈,最后拉开了圆台的抽屉,拿出了通行证随手就改了个章。
拿到手的原牧看着那连章都盖糊了的通行证,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眼神还湿漉漉的时修,最后道了声别,转身就走了。
原本通明的宫殿在彩绘玻璃门关上的那一刻又进入了黑暗,原牧打着伞走回去的时候还能听到隐隐的提琴声,断断续续的,在大雪天里显得有些凄凉。
同时,西区的王宫里也是一片寂静。
星放坐在最上方,手里拿着电子屏不断的来回翻动,上面的图片都是血红的基调,看上去血腥十足,下方的六张高椅上难得坐满了人,坐姿也是千奇百怪,只有大审判叶格是正襟危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