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许程只是感觉个子小小的李长夏要扣篮就像鱼要咬钩一样,动作滑稽可笑。但是,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看着他脸上认真又不甘心的表情,许程才明白,原来,这个生活里只有学习和考试的书呆子,也有可爱的一面。
还有就是暑假刚开始的时候,他又看见李长夏一个人扛着一袋沉甸甸的大米上楼,然后一脚踩空连人带米都摔了下去,米洒了一地,李长夏却不知所措的蹲坐在地上,把头埋在了膝盖间。
不知为何,许程有些心疼眼前这个男孩儿。也许是因为李长夏跟自己的经历很像吧。许程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每天每天的吵架,根本没心思管许程,没有父母的疼爱,总觉得在同龄孩子中间抬不起头。
也许,只是因为两个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吧,作为副班长候选人的许程总是对已经把自己拒之门外的青梅竹马的李长夏有种莫名的关心和关注,把这种心情理解为对家庭结构复杂的同学的同情也可以的吧。这样想,许程也就释然了。
也许他主动点接近李长夏,还能和李长夏再次成为朋友呢。
但是,直觉告诉他,只要一直这样默默看着就好。
于是,他真的就这样一直站在李长夏家的门外,默默地看着……
一直,一直……
据许程的姥姥说,他第一次见李长夏的时候连话还不会说就会欺负人家了。
许程和李长夏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儿一起闹一起逃课一起罚站一起补作业,就这么过了十七年。
在这十七年里,每天都是身体强壮的的许程欺负体弱多病的李长夏,但是许程会保护李长夏不被其他坏孩子欺负,还是从来不收保护费的那种。
也不只是看习惯了还是怎的,许程一直看李长夏很顺眼,看着看着就看了十七年,在这十七年间,许程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喜欢上了李长夏。
那是种什么样的喜欢,许程也说不上来,他就是觉得,看着李长夏难过自己也挺难过的,看着李长夏开心自己也挺开心的,这种感情应该是喜欢的一种吧。他就是喜欢欺负李长夏,他就是喜欢保护李长夏,他就是喜欢看着李长夏,他就是喜欢李长夏。
李长夏呢?
李长夏会不会一直把他当成欺负自己的坏蛋?不知道为什么,许程可以替好哥们儿背黑锅,可是唯独不希望被李长夏误解。
许程想尽一切办法向李长夏示好,他帮李长夏值日、写作业、打小抄,他替刘琦罚站、背黑锅,他在李长夏父母出差的时候给李长夏做饭叮嘱他吃药。许程觉得,李长夏只要眨眨眼睛自己就能知道他想干什么。
可是,他替李长夏做的事李长夏也都还回来了,这就好像李长夏在用另一种方式拒绝许程的示好。
李长夏小都是笨手笨脚的,许程总觉得连自己也被他带笨了啊。
幼儿园的时候,他被挂在旗杆儿上,差点让人当旗子升上去。
小学一年级,他俩穿着一样的衣服上街,被人当成了双胞胎。
小学二年级,李长夏抄许程的作业,最后连人家的名字都写上了,结果咱俩一起被老师罚站。
小学三年级的运动会,李长夏因为没穿校服急的哇哇大哭。
小学四年级,李长夏把26路公交车当成了62路车,到了公交总站才发现自己做错了车。
小学五年级,李长夏做广播操的时候把腿给摔断了,许程把他背到了医务室。
初中的时候,他俩没被分到一个班,可一到下课咱们就跑到男厕所聊自己班里的八卦。
初中二年级,李长夏吃了一个月的萝卜白菜,差点虚脱,许程真不明白,他们明明是一起吃的,许程怎么就没事儿?
初中三年级,李长夏被检查出了心脏病,医生说你不手术的话坚持不到成年。也是从那时起,他变的不爱说话,只是低头安静地看书学习,把自己封锁在了习题书海之中,居然连许程一起隔离。
初中四年级,李长夏父母离异了,他们都不愿意抚养这个病孩子,留他自己一个人自生自灭,不过,还好有许程照顾
后来他们考上了同一所高中,李长夏坐在许程前面,整天都在看书学习。可是他知不知道,坐在他后面的许程整天都在看他?
李长夏脸色一直都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儿活力;他不再爱笑,阴气沉沉,大家都不愿意接近他;他变得越来越纤细,好像风一吹你就会被刮跑。这样的他,怎么会让许程不担心?
许程一直觉得自己是累赘,自己要是死了把家都会好过,但是他不希望李长夏因他的死开心或难过。
可是,还没等他死,李长夏到先死了。
许程站在李长夏家门前,他想按门铃,他期待着看到李长夏慌慌张张的跑来开门的样子,但是,他知道,这样的期待……永远都不会实现了。
“到我家吃晚饭吧,你不来的话我就送过去啦。”
十几天前的便条纸还贴在门上,可揭下这张便条的人却不在了。
在得知李长夏的死讯以后,许程多了一个古怪的习惯。他会在放学后摘一束自家养的白花,放在李长夏以前的家的门口。
许程也许是疯了。
不然,怎么会觉得李长夏仍然在自己身边徘徊呢?
李长夏已经死了啊,这件事儿班里的人都知道,可为什么唯独许程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呢?难道是因为只有他不肯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么?
可是,李长夏真的没有死么?班里的每个人都有着这样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