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他在外头叱咤风云运筹帷幄,到她面前他还是只愿做个小孩儿。
那个扯着她衣角跟在后头的小孩。
那个怕她发现自己跟着却又渴盼着她回头的小孩。
那个唯恐再次被她丢下的这次要把她拽的紧紧的小孩。
虽然他都比自己高出了整个头呢。
“你答应过我,要救出小虎的。”
霏霜用颤抖的声音道。
“他不该死么?不该么?他们卫家全家都该死!”钟寂咬着牙愤然道。
“那是卫瓘的错,和他无关。”霏霜拂拭着弟弟眼角的泪水,就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他没有错。”
“我不!”钟寂斩钉截铁。
霏霜面无表情,手一晃间,钟翰只觉浑身麻痹。
是胡兰白蝎,那日他用来咬了卫夫人指头的物事!
“姐姐你……你……”
钟寂晕乎乎地说不顺话。
“小翰,你好好睡觉。我走了。”
她像小时候那样唤着他,把他扶到榻上斜斜躺着。
“你去……哪?”
姐姐的声音慢悠悠地,要哄他入睡那般。
他从来都听不清姐姐哄他睡时说了什么,因为那个时候他知道姐姐在他闭上眼睛后就会离开,他不想她离开。
可如果不闭上眼睛的话,姐姐又会很生气的吧?
于是他缓缓将眼皮阖上。
直到听不见她的脚步声了,才慢慢睁开了来。
从前也是这样,等到姐姐走了,精力过剩的他还要起来自个儿淘气一会儿。
这蝎子对他没用。家中的那些都他用自己的血喂养,它们不会伤害他们的主人。
只是姐姐你何必呢?你要去救他,要去告发我,何必要把我放倒?
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不会拦着你啊。
钟寂叹口气,去泡个澡,换身华服,把头发编得整整齐齐,坐在客厅里静静等着。
他像一尊雕像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他的心已经死了。自从她放弃了他而选择卫玠,他自己也把自己放弃了。
可是当初,当初自己莫不也抱着赌赌看的心态才写下那个“永”字呢?他很想知道,她究竟会在他们当中选择哪个。
现在答案已经很明了了。
他的整个人生都只为她而活,如今算是活到了头。
“少爷,少爷不好了!”
老诚叔火急火燎地跑进来,没瞧着他的失魂落魄,连弩般地刷刷发话:“小姐她被收监了!”
心里头那团灭尽的火忽地全燃了起来。
“怎么回事!”
“她自言全是她杀了老爷,让郡守府把卫玠放了。”
钟翰脑袋里嗡地一声响,大踏步往外走去。
“领兵,救人!”
老诚叔拉住他的衣袖:“我们联络的那些人马自觉被摆了一道,如今纷纷走了。”
钟寂咬着牙,老诚叔连连问他:“少爷,这究竟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