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提姆波顿的「牡蛎男孩的忧郁之死」,我还记得先前看过一次,里面的某些图片现在想到还是会有些头皮发麻,果然鬼才的内心世界都是这般迷幻的吧。
「啊,我有次牡蛎吃太多结果吐了一整晚。」
张肆没有抬起头来,反而把身体往墙壁那一处缩得更小,自以为是鹦鹉螺还是蜗牛一般,全身捲在一起留下一颗乱髮蓬鬆的脑袋。
哼,小少爷,你以为故作哀怜就能够得到大美人儿的垂青还是怎幺着?不停地哭着怪父母怪上帝就是了?
我叹了口气,「我说张肆,闹脾气也要有个度啊。」
他哼了声,吸了吸鼻子当作回应。
「你想想你现在坐在这里,是因为父母的关係?把所有罪过都责怪在他们身上就可以问心无愧地放任自己什幺也不管了吗?」
他又哼了声,你以为你牛啊。「谁知道,我于心有愧,我也知道我不该怪罪于他们,我没用,我也不该存在,不该抢走别人的人生。是啊,我当然了解,但知道了也于既无事不是吗?他就是想杀了我让我死又想让我活得痛苦,妳说我又要怎幺去和怪物言归于好?我又要怎幺和我自己言归于好。」
「呃,先生您哲学了,您话真多。」
听我愣愣地回话,又哼了声。
我只是拿起他的手,手指轻触上他原先在左手手腕上的疤痕。他抬手看着我笑,带着讽刺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对于我的动作表示轻蔑。「妳找不到的,我想这幺做,他让我这幺做,要阻止也阻止不了。」
他的话语里一直藏着另外一个「他」还是「她」,我听不出来他究竟在指哪一个人,只知道口中充满着複杂的情绪,比起恨意与爱意,更加深沈而难以理解的感情。
「我没要干嘛,只是和伤口对话比像你这样张牙舞爪来到轻鬆多了。」我笑笑,强忍着刚刚瞥见指针滑向二十分时才想起来的饥饿感,我可怜的五脏庙,今天的祭礼可能又要扑空了。
他将身体瘫在右侧的墙壁,默默地把眼镜拿下用袖口擦去留下来的泪水。真是个爱哭鬼,相较之下李皓儒那个泼妇倒是比较喜欢把人弄哭的那个,果然兄弟还是有所区别的嘛。
我摸着茶色的疤痕,看着无数道交错于骨头上的痕迹,想知道他带着什幺样的念头和情绪去伤害自己。「我啊,有很多个阿姨和叔叔呢,都以为会成为继父继母,但想这些其实是很奢侈的一件事情,因为那是别人的父亲和母亲,其实和我没什幺关係。」
张肆没说话,还一个人在墙角边闹脾气。
「后来的确也有了继父继母了,也这样我失去了老爸和老妈,现在能够有所交流的媒介,也就是每个月打进户头里的那几千块而已。
我很羡慕你啊,美味的午餐还有每天回到家都能看见爸爸妈妈,我一点也不想回所谓的家,因为回不回去都一个样,以前还会数日子的,后来才发现不管怎幺样,也是对方心情好才会来看看我而已。
我过得好不好又怎幺样呢?
我只要活得成功,活成他们所希望长成的那个样子就好了。」
他的手指在我手中抖了抖,我没有还回去,继续玩着那五只修长的有点过份的指头,上面还留有先前写笔记残下的深蓝墨渍。
「所以我说张肆,你能够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为什幺要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