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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臻虽然热爱少女漫画,却从未谈过轰轰烈烈的恋爱。
不如说,学生时代她严守双亲的教诲,直到大学前不许谈恋爱。国、高中时期分别拒绝了两次告白,然而成为大学生之后不晓得是否桃花期到尽头了,不再有人告白,而自己也缺乏倒追男人的技巧与积极心态,想着以课业为重、工作为重,恍恍惚惚之间年龄就突破三十大关。
虽然在工作期间断断续续有过数段恋情,最终却都无疾而终。
有自己提出分手,也有对方提出分手。
毕竟,与其说是恋爱,那种交往方式更接近为了达到社会期待而做的妥协。
「──!」
猛然醒来的雨臻一时之间分不清楚自己所在何方。她伸手抓起床头柜的木质电子闹钟。
半夜三点。万籁俱寂的时刻。
明明刚清醒,意外的,雨臻毫无睡意。凑着昏暗的小夜灯凝视睡在身旁的以豪,她忽然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
二十二岁。
和自己相差超过十年的时间。
那个年纪充满稍纵即逝的事物,虚幻、缥缈却美好,同时拥有无限的未来。就算以豪现在立志要成为电影导演或摄影师,依然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努力。和自己这种未来已经固定的人不同。
胆怯地用手指碰触以豪的自然捲。
与其说是碰触恋人,雨臻此刻的心情更像在碰触未知的生物,令人心蕩神迷。
幸福满溢胸口。
睡迷糊的以豪半睁开眼睛,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伸手抱住雨臻。
将身体缩得小小的,依偎在以豪的双臂当中,雨臻忽然意识到这才是自己想要的。有人对着自己说「工作辛苦了」。有人在看着自己的表现。有人能够倾听自己的兴奋和愤怒。有人能够对着自己说声「做得好」。
这样就够了。
倘若以豪的事情被同事知道,肯定会大肆流传吧?
那些人肯定会聚在茶水间或厕所,兴奋地冷笑批评吧?然而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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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雨臻发烧了。
「嗯……虽然是低烧,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向公司请假吧。」
以豪看着体温计,苦笑着这幺说。
昏沉沉的雨臻点点头,接下以豪递来的手机,花了好一会儿才拨出公司号码。向负责人说明完毕,吃完放在抽屉的成药后,雨臻彷彿全身力气都流失似的躺回床铺。
窗外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
隔着天空蓝的窗帘,隐约可以瞧见雨水敲打在玻璃的黑影。
以豪背靠着床铺,右手放在雨臻的左手上方,用唱歌似的柔和嗓音说着大学的趣事、日本的风俗习惯和自己小时候的记忆。
轻轻柔柔的。
很舒服的嗓音。
那些内容混杂了雨声,如梦似幻,接连在雨臻的梦中出现。
当雨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有些迷糊的半坐起身子,雨臻推了推同样睡着的以豪肩膀,认真说:「吶,我好像好了。」
揉着一头乱髮,好几秒才清醒的以豪不禁苦笑。
「哪有那幺快的,别逞强了。」
「真的啦,反正本来就不是什幺大感冒,睡个觉就差不多了。」
「这幺说起来,妳最近都加班到很晚。大概是太过疲劳的发烧吧。」
「有那种发烧吗?」
「好像有吧?」
两人对望了好几秒,接着一起捧腹大笑。
「那幺接下来要干嘛?既然感冒也好了,可不能浪费这难得的半天假期。」
「咦?要出去吗?但是还在下雨耶。」
「有什幺关係?」
以豪理所当然地反问。紧接着,雨臻也忽然觉得并无不可。
看着开始用手机搜寻雨天推荐景点的以豪,雨臻用缓慢的速度起身更换成外出的服装。
「对了,雨臻。」以豪边打字边说。
「怎幺了?」
「妳知道自己会说梦话吗?」
「嗯?这还是首次听说,不过为什幺突然……咦!难道刚才我有说什幺丢脸的话吗!」
匆匆将毛衣套过头部,雨臻急忙走到以豪面前,半跪着地凝视他不怀好意的笑脸。
「嗯……该说丢脸呢,还是令人深思呢。我也没有听得很清楚啦,大概是「明明我就没谈过轰轰烈烈的恋爱」之类的。」
「你根本听得一清二楚啊!」
雨臻忽然觉得全身无力,往后躺在地板。以豪稍微挪动位置,坐到雨臻耳畔。
「吶,妳是真心这幺想吗?」
「什幺啦?想笑就笑啦,真是的……」
以豪伸手将雨臻遮住眼睛的右手拿开,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地说:
「雨臻真的很坚强呀。」
近距离凝视以豪的脸,雨臻忽然发现他的睫毛很长。时间的流逝似乎变得缓慢很。两人互相凝视,不害臊地无声倾述内心的情绪。以豪俯低身子,宛如对待易碎品似的小心翼翼贴上雨臻的唇。
然后说:
「雨臻,我爱妳。」
──是呀,这个瞬间。我们两人彼此相爱。
雨臻忽然觉得很想哭,明明记得自己不是轻易落泪的人才对。
用力将雨臻的头髮揉得乱七八糟,以豪忽然起身走到客厅。再度回来时他的右手多了一个小盒子。
「对了,这个给妳。」
满头雾水的雨臻接过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白银色的戒指。
绝不华丽、平凡无奇、没有任何装饰的戒指。
「为、为什幺?」
「后天是妳的生日吧。原本打算生日那天再好好给妳一个惊喜,不过忽然觉得应该要现在送。」
以豪富饶兴趣地观察雨臻的表情变化,随即无可奈何地将右手放在她头上。
「抱歉了,我的存款没办法买太昂贵的。等到之后再补送更好的给妳。」
「嗯嗯,这个就好。」
微微摇头的雨臻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白银戒指。
如果明天公司的同事问起这枚戒指的事情,乾脆大大方方地露出笑容这幺回答吧。
「──这是男朋友买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