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说了,妳到底要不要学〈云归何处〉?」
「要啦。」
「认真点!」
我开口唱:
「如果妳是云,
我愿如天空包容,
让妳停留在我胸襟,
作妳生命的底色,
任妳彩绘梦的图形。
但我只是风,只能苦追妳的影??」
彭炫妹专注地听,肩膀轻轻摇晃,「这是一首情歌,但是我听起来,怎幺好像妳阿爸想念雷仙谢的歌?云,就是黎云声,他一辈子都在找〈堑城一粒星〉,找黎云声的蹤影──」
我站起身。
彭炫妹诧异地看着我,「一粒星,妳怎幺了?后面怎幺唱?快点教我啦。」
「现在没办法跟妳解释,我要在房间工作,直到我走出房间为止,都不要来叫我。」
关上房门前,彭炫妹大喊:「一粒星!那妳午餐怎幺办?」
「帮我买润饼就好!」
我坐在桌前,打开手机编曲APP,同时在笔记本上快速抄写──
背景音乐是我阿公黎云声的〈堑城一粒星〉和阿爸的〈云归何处〉。
我不停地喝水,不觉得饥饿,只觉得全身发热,这不是因为发烧,而是因为脑袋高速运转。
午餐、晚餐都是彭炫妹帮我送进房里,她试图窥看我的电脑和手机画面,但因为看不懂而讪讪地离开。
每当我想上厕所,我总是用最快的速度,一分钟内解决又冲回房内。
累了就趴在桌前睡,睡醒了继续努力。
当我结束工作,觉得饥肠辘辘,走向厨房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厨房飘来豆瓣酱的气味,还有拌炒洋葱的香甜气??
我走向厨房,彭炫妹煮了一锅「阿星师招牌红烧牛肉麵」,她呈了一碗给我。
「嗯,和我做得差不多嘛,妳何时学会的?」
「一粒星,看妳做这幺多次,也该会了。」
她戴着隔热手套端起汤锅,我诧异地问她:「妳要拿去哪?」
「客厅啊,我打电话叫我阿孙来吃啦。」
彭炫妹停下脚步问我:「欸,一粒星,妳不一起去吗?」
「我??」我看着自己蓬头垢面,穿着睡衣和破毛衣,「我回房间换个衣服??」
彭炫妹绽开一朵笑容,半是取笑、半是高兴,她眼角漾着笑意,端着牛肉汤走向客厅。
客厅里,盈满牛肉汤香气和笑语,彭炫妹招呼我:「一粒星,快来吃麵吧!」
林揖辰的目光彷彿要看透我,「妳看来好像──刚完成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我拉整衣服下襬,「没啦,哪有什幺大事。」
「我们公司的工程师,在专案DeadLine最后一天,熬夜写完程式后,就是妳这个表情,脸颊发红,眼睛发亮,看起来很累但是很满足。」
「没??没有啦。」我转头问彭炫妹:「怎幺突然想煮牛肉麵?」
她回答:「证明我在妳家不是白吃白住嘛。」
仔细想想,自从知道自己有了「孙子」之后,彭炫妹彷彿一夜长大;最近昏倒生病被抬进房间照料的,反倒是我了。
我默默吃完汤麵,擦完嘴,才开口轻声说出来:「我有事情要宣布。」
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我掏出手机,播放出这两天的努力成果。
是一首歌的试唱录音档。
这是〈堑城一粒星〉3.0?版,从一开始中规中矩的阿卡贝拉编曲,到第二版配合舞步的轻快版本,现在,我终于找到这首歌该有的样子,或者说,它们该从我手中幻化而出的样子──
黎云声的〈堑城一粒星〉,加上了黎致风的〈云归何处〉,融合成一首组曲,间奏时的RAP诉说这对父子的缘分与际遇,我想这一段由林揖辰来演绎,搭配老哥的BeatBox会相当完美。
他们的眼睛如舞台灯光亮起,从惊讶变成惊喜,我知道,这首歌,成功了。
我看看彭炫妹,她的眼睛盈满泪光。
「黎忆星,干得好。」老哥吸了吸鼻子。
「我们一定要让这首歌,被很多很多人听见。」林揖辰定定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