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寒冬时节,但乌临今天却穿着一件宝蓝色的低领毛衣,一头长发一丝不苟地高高挽起,露出白皙光洁的脖颈与锁骨。
脖子上红线,像一道细细的血口,将她的血肉分割成不同的区域。
红线上串着的东西,则隐没在毛衣里不为人知。
她额前左右两缕碎发微卷地垂在眼侧,为她今天的装扮稍添柔美的感觉。
石零呆望着她,一时间居然没有说出话来。
倒是身侧坐着的潘子昂,居然将手里的苹果掉到了垃圾桶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潘子昂脸色苍白地站起身,望着乌临,叫了一句:“乌小姐。”
乌临冲他点了点头,走进病房,很自然地便走到潘子昂身侧,将他手里的水果刀拿过来收好,道:“小心一点,万一切到手多不好。”
她口吻温和,脸上的神色却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自从早上石零出事以来,潘子昂一直忐忑不安,开始的时候尚能保持镇定,但上面迟迟没有回应,令她在煎熬中渐渐变得魂不守舍。
乌临端详着他。中年男人脸上有明显的沧桑痕迹,在她面前站着的时候,显得局促。
她望着潘子昂,淡漠的脸孔上,忽然浮现一丝笑意:“你不想向我解释一下今天早上的事情吗?”
潘子昂被她的目光瞧着,只觉得全身发冷,却又不得不回答:“早上我推着石先生去休息区散步,起了风,石先生说想多坐一会儿,让我去拿条毯子。结果我回来的时候,石先生已经从轮椅上摔下去了。”
言语之间,隐隐地将责任推到了石零的身上。
乌临仔细地听他说完,便微笑起来,道:“这么说,都怪他自己不小心了。”
她的口吻波澜不惊。潘子昂怔了一下,终于意识到乌临的言下之意,身体微微发起抖来,却道:“不,是我不该留石先生一个人在那里。”
乌临看着她,沉默了一瞬,道:“潘师傅,从现在起,你不再是石先生的护工了。你先回去吧。”
潘子昂的脸色变了,两只手发起了抖。
他望着乌临,连眼眶都似微微有些发红:“乌小姐,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乌临看着他,笑了笑:“请你先出去吧,我跟石先生有话要说。”
乌临的脸色已透出淡淡的不耐。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石零,却忽然道:“小姐,这件事并不是他的责任。他很好,我不想换别人。”
他的声音低沉,透着微微的沙哑。
石零的这一句,令病房陷入短暂的寂静。
乌临本来一直都在同潘子昂说话,并没有看他。此刻听他开口,才将目光淡淡地转到他的脸上。
他望着乌临,没有多余表情的脸孔看起来有些冷酷,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憔悴之意。
石零与乌临对视着,并无退缩的意思,但目光里却带着足够明显的请求。
乌临笑了笑,最后却仍只不置可否地道:“潘师傅,你先出去,替我关上门,不要让人进来。”
潘子昂终于离开了。
等到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石零才感觉到真正的紧张。
尤其是乌临并没有坐在椅上,而是选择直接坐上病床的床沿。
病床窄小,她这一坐,便与他的距离靠的极近。
她坐在那里,并没有说话,只敛去了浮在脸上的那一层伪饰的笑容,空余一张淡漠脸孔。
石零望着她,终于鼓足勇气,轻声地道:“小姐,早上的时候,我的帽子被风吹到地上了,我本只是伸手想捡起来,没想到一下没坐稳。”
乌临淡淡地看着他,不置可否地道:“哦,这样。”
她伸出手,轻轻摩挲他腿上已重新包裹好的洁白纱布,目光落到他右膝盖已结疤的一处擦伤,道:“听说伤口撕裂了,还擦伤了手掌和膝盖。疼不疼?”
她声音太温和,几乎令石零以为是自己听错。
本该是再高兴不过的事情,但石零却无端地不安起来,只垂下了头,道:“还好。”
他刚垂下头,下一刻,却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肌肤的触感,冰冷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