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萧瑟啊。
他记得那个男人笑着对他说面前的女子种种的好,有时失落的问他,面前的女子会不会爱上自己,虽然失落至少还怀抱希望,可如果告诉他这个希望早在十多年前就落空了,他这么多年不过是演一场被人看笑话的独角戏,该有多令那个男人伤心绝望啊!
那个不可一世,冷静自负的男人也是有脆弱的一面的,而这个女人只要稍稍一句话,甚至一个手指都可以掌控这个男人的生死,也足以让那个男人完全被摧毁倒地,不复存在。
“我不会告诉他。”口吻淡薄,她启唇,在尉墨轩还来不及欣慰的时候,她说完了整一句,“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决定的事情绝不会改,当年她决定了要等到宝宝长大成人,今天她便会等到宝宝正式结婚的日子。
话落,尉墨轩急促惶恐的退了一步,微翘的薄唇惨白无力:“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还是会说的?”
“你大哥性子你不会不了解,他绝不是一个愿意不明不白接受一切的人,他会要一个解释,而我会给他交代。”她的睫毛轻垂,落下一片暗影,淡淡的声调没有丝毫不平静。
夫妻多年,他们了解甚笃,她明白他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就算她心存慈悲不说,他也一定不愿意不明不白的离开他原本预想的轨道。
他一定会问她要答案,而她的答案,准备了这么十几年,是该在他问的时候给他的。
“你们明明了解对方,你们明明是最适合彼此的一对,你就非得让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大嫂,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死死抓着过去不放,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抖颤着,尉墨轩眼神认真到极致,抓着冉苏纤细的手不住的摇晃,想着那个连车都要计较有没有女人坐过的男人,他颤得连眼泪都快渗出来了,只觉得心里有一处悲哀到酸疼的地方隐隐作痛。
她怎么会不明白,冉苏怎么会不明白,她过了这些年的日子,日日夜夜在忍耐与煎熬中皮过,她明明知道只要自己放开就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经过时间沉淀的温柔与忠诚,只要她忘记,她能过得比谁的幸福!
谁说她不懂得这个道理,她懂的,比谁都懂,就因为懂,所以她才做不到,她只要一抚上自己的腹部,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少了什么东西,她残缺了,不完整了,那个生命连同着她自己身为女人的一部分全都流走了,她脑子里每一个细胞分明得记得它们消失的细节,耳边还能听见自己无声嘶哑的唤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可他没有来,连见他们女儿最后一面前没有!
“别说了,墨轩,算我对不起你大哥,你走吧。”
莫名的,不想再听下去,冉苏淡淡的拒绝,走到门前打开门。
“大嫂,你狠,你比谁都狠,你不止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深深抽了口气,闭着眼睛平复着情绪,尉墨轩狭长的星目定定的与冉苏淡凉的眸子对视,走到门前,咬紧牙关道,“……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个女人,墨轩,你记住,真正爱你的女人可以忍受你所有的缺点除了背叛。”
尉行云,我爱过你的,如果我没爱过,我一定会因为你现在身上所有的好而爱上你,可是我当年爱过了,就因为爱过了所以那种痛我才记得那么深那么浓!
闻言,在冉苏收回眼眸关上门的那一刻,尉墨轩呆愣了几秒,怔怔的掏出电话,俊脸铁青发白,咬了咬唇,急急蹙眉着薄唇启口:“寻寻……你别说,听我说,我以后都不泡吧了,也不跟女孩子约会了,绝不会随便再跟别的女人调情说爱,也不会随便跟你发脾气,寻寻,我以后只会有你一个人绝不多看任何一个女人一眼!”只求,只求你别像大嫂对大哥一样对付我就可以了……
那头传出几声“神经”、“白痴”、“呆子”然后一阵微微的轻笑和低低的啜泣声。
月下清亮,初夏微暖,有一个俊逸翩翩的男子安慰的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幸好,他还来得及。
…………
打开门,扑鼻的酒气微醺的飘了过来,熏得她微微蹙了蹙眉,她望着床上瘫软如泥的男人嘴唇蠕动神色愁绪,轻叹了口气,她拿着盛着凉水的杯子静静的放在床边,侧坐在床边看着那个男子闷在了她惯用的枕头里呢喃呓语。
“尉行云,起来。”淡淡的,冉苏声音清亮平静,凑近他,只听见他含糊不语的念念有词。
将他翻了个身,露出他此刻性感颓废的面容,褶皱不堪的衬衫此刻的扣子散到了他的胸前,古铜色的胸膛袒露,他微微优雅翘起的唇此刻干涩的蠕动着,低沉喑哑的嗓音不知在念叨着什么,双眼微醺迷离,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此刻微眯,浓密得数不清的睫毛扇动。
身旁的女子只要不是冉苏,任哪个女人都会扑上去狠狠蹂躏一番。
“尉行云。”她又低低唤了一声,眉蹙得更紧了。
他似乎没听见,还在那儿低低呢哝着,眉间掩不住的轻愁,表情复杂,眼神流转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在做什么梦一样沉浸挣脱不开。
“……”她还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得俯身低看他,耳朵凑近他的唇,用心的听着。
“……苏子,苏子……别走……我们,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等你……等了你一个晚上你怎么还不回来……苏子,不要紧,我等你,还等你……一直等你……求你别走……苏子,苏……”
嗓音嘶哑几不可闻,她的耳畔与他的薄唇抵着才听清了他所有的言语。
心下泛起了阵阵莫名的感伤,她抿了抿唇。轻抬手,不自由自的划过他饱满的额头,性感笔挺的鼻梁,最后到他近似无声混乱蠕动的薄唇,干涸粗糙的触感与她冰凉的手指碰触,传来一阵酥麻感。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如此主动的碰他,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只沉静在过住的记忆中自我挣扎着。
“……冉苏,我很乖,真的很乖,我没有碰其他女人一直没有……”
她凝视着他,不禁又俯下身听着他混乱暗哑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