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红见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连身上戏服也不换了,捋起水袖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靠着木台看向来人,“哟,我说是谁这么大架子,感情是张大佛爷,哪阵风把您给吹来我这儿了?快请进快请进,您随便坐,可别把自己当外人。”
张启山还真没把自个儿当外人看,一边来回打量着戏班子内摆设一边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寻了个稳当的红木椅就坐了下来,看得二月红气的更是一口瓷牙咬得咯吱直响。
张启山翘着个二郎腿,手拍了拍红木椅的把手,一双眼还在乱看,结果目光刚一落到二月红身上就见得人一张脸气的腮帮都咬紧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了声,“二爷您这是……磨牙呢?”
不说还好,一说二月红就跟个火星子碰上木头似的,那小怒火瞬间就蹭蹭蹭地燃烧了起来,“磨牙?磨牙个屁!张大佛爷,咱大白天不说暗话,我二月红今儿个就问你件事,你要是不说清楚,就甭想出这门儿了!”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到门边,一撩还绣着莺莺燕燕的戏服下摆长腿一伸把门给踹上了,愣把门外的一众没事**的角儿们吓了一跳。
张启山一看这架势,立马就乐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半天笑得合不拢嘴,“哟,二爷您这架势难不成是要审问我?”
“还真就是审问了怎么着?”二月红气极反笑,嘴角一翘眼梢也立马勾了上去,笑得跟朵花似的,“张大佛爷看我的戏还真是逢场必到啊,一到点儿立刻就坐在那上席雷打不动的,还端着盏极品雨花,香味儿都快飘到台子上面来了。”
“哦,你要是喜欢那极品雨花,赶明儿我给你捎上些,我那多了去了。”
“重点不是这个!”二月红给那张启山气的一双眉都快立起来了,瓷牙咬得几欲碎裂。
张启山面色不变,镇定地思索半晌后迟疑着开口,“……难不成,你是在问我每场必到的那事儿?”
“嗯哼。”二月红气得懒得多搭理他,一声鼻音算是应了张启山的声。
“哦,我挺喜欢花鼓戏的。”
二月红瞪他,“扯淡!你分明是诚心来找我茬的!”
“…好吧,”张启山低声笑了一笑,“我承认我是喜欢看你唱戏的模样。”
二月红愣了。
“……所以我天天去赶你的场子,不是想找茬,而单纯就是想看你认真的样子。”
“而那位置是我花了点小钱跟人通融下来长期占着的。”
“有时候难免会遇上点事,不过我基本上是能推就推了去。”
“…这下满意了吗?”
二月红彻底被震住了,半天没吱上声。
“你……刚说什么?”二月红慢吞吞吐出这么一句完整的话,整个人都怔怔着了。
纵他放任风流游历花丛这么些年,可这么噼里啪啦的一通不知道是不是表白的东西还是彻底把他给镇住了。
□□里来,胭脂里去,红尘绕指柔又有哪番真意,有幸叫他二月红此世可得一心人?
张启山索性从椅子里不慌不忙地起了身,踢踏着锃亮的军靴走到二月红跟前,伸手捏住人尖俏下颚微微抬起,然后便埋首印上了淡色的唇。
单纯是浅尝辄止的唇瓣摩挲,没有丝毫的□□意味,只是想要确认交换情意。二月红身上有一股清寒之气,兴许他房里常年燃着的香料是佛手柑,连带着熏得他整个人衣襟发间都带着丝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