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时,我找了一家中德合资的服装设计公司洽谈,将画稿拿去审批,半个月后我收到消息,和公司正式签了合同。
做了六年行外的工作,我对美术的敏感还在,只生活丰富了我的情感,给了我诸多体会,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收获。
我只能从女儿的口中听说他的事,有关于他的一言一语,也是一种安慰。
三月中旬,我与公司团队一起去美国参加季度时装展。
展出前日才结束,剩下三天观光旅游的时间,我给思苼寄些明信片和礼物。下午就和大伙去餐厅践行。
我去洗手间回来,在临近大堂的包厢门口碰见了一个人,也是我这辈子不想去见的人——郝坤琛。
我们均愣了一下,好似谁也没有去打招呼的兴致,我准备装作不认识走开,我想他亦没有与我攀谈的雅兴。我走出两步,才听见他犹豫地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有事么?”
他看起来比往日沉稳许多,也平静很多,他只扯开唇有些沧桑地笑了笑,才问道:“他过得,还好吗?”
“嗯。”我点了点头,并没有跟他说黎岸一年前的事,我想,牵挂少一点,要放开,应该也会容易一些吧。
“你们——”
“阿琛!”
我朝声音来处看,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短发少年,从包厢内走出来,我眼神怪异地看了他们两人,迅速收了回来,一时尴尬,半响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匆忙地从郝坤琛身边退开道,“如果没有事,我先走了。”
“你等等!”郝坤琛怕我走掉上前一步拦住我。
“你告诉他,我已经没事了。他想回就回去北里吧。”像是要证明他此言不假,他说完便将旁边的少年拉过来,“我快结婚了。”
我看见旁边的少年怒目瞪了他一眼,老大不情愿的模样,舌头打结,也说不出庆祝的话,两个男人结婚,头一次发生在我身边,这种感觉不是一般地怪异。
许是那个少年见我神情颇为奇怪,不太热络地丢来一句,“我是女人。”而后径直进了包厢。
我满头黑线,“我会告诉他。”说完我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若那天我多留一会儿,或许,会知道更多黎岸的心思。
可到底是假设。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逃走的,郝坤琛亦不会真的不计前嫌如实相告。
所以说这就是命,我和黎岸的果,还需要苦苦地酝酿。
。。。。。。
独自呆在北里,除了照顾父亲与高姨,我大多时候都去黎家。探望老母亲,遇到周某的时候,便在黎家和黎母住个一两天。
如郝坤琛的话里,我猜测黎岸大概是许诺不回来,郝坤琛亦够狠,为了自己心里畅快,下得了决心永远不去见他。若是我,不知能不能做到。而黎岸,竟让人又心疼又气愤地真地答应了他无理的要求。
从美国回来,受了那个少年的影响,我便一厢情愿地剪去了我的长发,然而无论怎样打扮,我还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好在黎母并未问及,黎川曾经告诉我,黎母从不知晓黎岸的性取向,而是黎父一老早就知晓,这也是父子二人关系不融洽的根本原因。
若是在北里还有什么牵挂,大概就是他的母亲。前两年老太太还能乘坐飞机每年去德国呆上几个月,现在身子骨没有以前健朗,必须要有人才一旁陪着才能让人放下心。
一来二去,三个媳妇中,反而我与黎家老太太关系最为亲密。虽然,我和黎岸是离过婚的,老太太总不得让我叫一声妈,起初是难为的,现在便也习惯了。只是在人前,我从不这样喊,唯恐黎岸生气。
五月份,黎母要去德国看孙女儿,邀我同去,我以工作为由拒绝了,老人家明白我的心思,并未强求,说假期要带孙女一道回来,其实是在为我着想,实在怕我想恋思苼。
我将老太太送到机场,由于她提前与黎岸通过话,飞机那边倒也不必担忧。
星期六上午,我正去菜市场买菜,德国那边来了电话,给我打电话的竟是黎岸。
我心中不知怎样欢喜,接了电话却只说黎母病了,问我是否有时间去一阵子帮忙照顾,他因为学校的事情并走不开。
他能松口实属不易,我当然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当下答应,满心轻快地和公司请了长假。
请假并不容易,一时批不下来,耽误了一个星期我才得以乘飞机去德国。
好在老太太只是肠胃不好,住了两天院,就回来了。
原来母亲的病只是个幌子,我下飞机时,是黎岸接的机。
他送我到家后说让我休息休息,下午有事情要做。
思苼缠着我半天,妈妈长妈妈短地叫,半年不见,她猛地窜高了一大截,黎岸将她养得很好,我唯一不喜的是,我女儿话变少了,小时候多古灵精怪啊,不知是否因为是受了父亲的影响。
思苼跳了一级,本来上学早,八岁的年纪,上到四年级,我有些心疼她,但黎岸平时好说话,到教育上对孩子绝对严厉,我只能瞪着眼干看,别无他法。
思苼自从知道妈妈会设计服装,能央着我趴着一上午给她画素描,画各种东西。
那日下午,黎岸是带着我去办复婚手续。
本来对我,应该是莫大的欢喜,但那日从女儿嘴里,我知道这是老太太的意思。思苼说奶奶气得不吃饭,与爸爸生了几天的气,最后爸爸只得让妈妈过来。妈妈来了,奶奶就高兴了。
亲人是他的死穴,有些无奈的是,最后逼着他妥协的居然不是我。
黎母用心良苦,这一把,不知能否帮上我与黎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