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儿一脸得意的欣笑:「知道就好!」双手鬆开白姈一襟,坐回榻上,便把黑猫抓到怀里。这冷冷的春夜,搂着一团温暖的毛球,还煞是舒服。
白姈爬到榻上顿了一会儿,却是深叹道:「只是……」
「妳又怎地?」
「我梦里的人穿的衣服有些怪,不太像今朝的人,而且,我还梦见我独自一个人渡过了一条河,像是失了三魂六魄地,走在一个乌漆抹黑的地方……」
白姈一脸阴郁神色,越说越细声低沉,没关紧的门缝忽然吹来一阵冷风,棉儿徐徐转过头一瞧,不禁毛骨悚然。
「没……没遇见啥鬼怪吧!欸欸别说,别说妳梦鬼欸!我最怕鬼了,妳……妳可别说鬼吓唬我。」
「没,啥人影也没遇见,倒说……我自己便是个鬼。」沙哑的喉声、空洞的眼神,映照在纸窗撒落的淡淡月光之下,青白着脸色,也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棉儿。
棉儿一惊,鬆开了手里的黑猫,往后退了半个屁股,支吾地嚅道:「那……妳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鬼哪?」
白姈清了清喉咙道:「咳!我是说,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幽魂样儿。」眉头再是一揪:「唉!只是,从小到大,我便常常做这些奇奇怪怪的梦,似是要寻找一个人……」
「寻谁?」
小姑娘噘起了小嘴,哀怜地说:「我也不知……反正……妳记得别跟别人说我这,否则就让别人笑话了我,我只告诉妳一个。」
「知晓了,现下一个蘑菇,天都快亮了,也甭睡了,要不就準备起来干活儿啦。」棉儿挪身靠近床旁的木柜子,便拿起木栉子开始梳起了长髮。
「不过,棉儿姐姐,妳今儿可否帮我一个忙?」
「啥事妳说。」
「我知道夫人这三天去了灵隐寺礼佛,妳正巧得了空闲,能否……」这妞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嘴,让棉儿怎幺地,好像脑子昇起了一些不太妙的预感。
棉儿是樊家夫人的三个贴身女婢之一,但在这太尉府上,活儿做久了,总也是大姊头一个。粗活儿或劳累的事,便教更新的下人担待了。主人出门远行、轻车简从时,对她而言便像是放了个空的休假一般。
大姑娘心中拉起一条警戒绳,便睨着眼睛问道。「妳想做啥?」
「能否……请妳帮我……伺候小姐一天,我得上……后山去,寻些安神药草,否则……要这幺一直做这噩梦,我俩……每天夜里……可都甭睡了……」白姈扭转着棉儿衣袖一角,支吾地说。
说是倒也没错,这妞儿三不五时便要做个惊天动地的噩梦,棉儿也挺觉困扰。虽说习惯了也见怪不怪,但总是希望能够安安稳稳睡饱每一天,尤其在这样湿寒凛凛的夜。
但是,就算樊太尉对待下人即为宽厚,也不是随随便便让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棉儿面有难色地道:「妳这……怎幺可能?老爷不会允妳上后山去採药的。」
白姈立即眼睛眨巴眨巴,双手合弓地装着萌样在棉儿眼前託求道:「所以才要请妳帮我掩护,妳……就说我昨夜受了风寒,发了热病,躺在床上起不来。对了,就说热病会传染的,别人……不得靠近,妳熟悉爷的书房不是,可否帮我到爷房里找找有没红墨,咱来假装我出了麻子,这样就成了。」
小鬼灵精叨叨地说,棉儿饶富趣味听着她的计画,倒也觉新鲜有趣。
这小妮子刚到府上时,被编派和她同睡一房,也不知听谁说这厢寡言但聪慧。聪慧是没错,满脑尽是荒唐点子,但寡言嘛?怎幺看却怎幺不像是在形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