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儿也没坚持,正好又被自己的爷爷训斥了几句,就捂着耳朵,领着门外的人跑了。下楼的时候,踩得木质楼梯蹬蹬蹬的响。
陈锦琛低着头,没再看那个色彩艳丽的变形金刚。
但是最大憾事,莫过于景万里。即使是在二十三岁之前的五年里,他有太多机会与景万里表达。但是都被他咽下喉咙吞入肚。他名唤陈锦琛,又名陈家接班人。他已经顶着这个名头活过十几二十年,他不知他是否真的中意,是否真的喜欢,是否真的想得到,他只知他应该去做,他必须去做。
为这,他从未开口言明,他在景万里最需要的时候未伴其左右。
在俞阳之前,他最任性的事,不过将一个人藏在心里十二年,让其长成参天大树,又因太痛含血拔除。
既然不可得,无需做朋友。
他在港城,何文慧女儿的生日宴上着实被刺激得不轻。他不想承认他那一刻实在嫉妒得快要发狂。未必是史云桥本人,他嫉妒何吕夫妇的幸福美满,嫉妒景史二人的天衣无缝,甚至嫉妒未到场的王明阳,嫉妒他可以不再姓王,与一个小记者琴瑟和鸣,相濡以沫。
“你们三个人,明阳和万里都感情稳定,有了好的对象。你看着是不是好羡慕。”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灰心?不管是稳定的感情,还是好的对象,我没有,只是因为我不需要。”
在B城有一个笑声像杠铃的男孩儿,笑得时候会露出整齐的洁白牙齿,他会在昏暗的老旧后厨里兀自发光。我想有,自然就会得到。不管什么样的好对象,我想要他,他就会来。
或者对一个人期待过高的时候,稍微的一点小瑕疵,不是瑕不掩瑜。那瑕疵会变成全部裂痕,占据别人的眼和心,让人痛惜又痛恨。不惜抛低寡母对美国向往的俞阳让他有些失望。洗手间里那个老滑的保险经纪让他的厌恶和失望达到顶峰。曾经觉得细致贴心的健身中心解围,酒吧门外的出手相助,来到门前的真诚探望都变成心机玩弄,角色扮演,迂回试探。
那就来。看谁到底最后能抓住玩心游戏的胜利旗帜。
两人最后都有些喝高了。
邵泽钦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推了推趴在沙发扶手上的陈锦琛,对方脸埋在胳膊里,一点反应也没有。
邵泽钦弯下腰,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对方紧闭双眼的脸,“喂,起来吧!该走了!”
陈锦琛的嘴唇动了动,邵泽钦又弯了点腰,差点摔倒。他手撑着沙发,把自己的耳朵贴在陈锦琛的嘴边。
“俞阳,他不是我的憾事。”
“他是我的悔恨事。”
我汲汲奋斗三十五的东西就摆在我的面前,我却不敢回去拿。
我想亲自对他说声抱歉,让他放低,无需再像他的父亲,他目光之所向,那人却在他视线之外自在快活。
我无需他的原谅。我自会像他父亲,总会有人来让我付出代价。上帝慧眼,不公终会被他抚平。
但是我不敢走,我不敢让那代价,名唤,俞阳。
六十九、
两人一起出了门。易知缓慢地走在前面,梁城稍微落后对方一步。
今夜月朗星稀,小区里的一盏盏灯光代表着一个和美融洽的家庭。易知稍微低着头,白皙的后颈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皎洁的光。
梁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里,“我送你到门口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