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警道:“我是觉得挺特别的,很挑身材,不过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应该很贵吧。”
白子峥想起郭心怡母亲提到的“洛丽塔风格”和“小洋装”,觉得这类衣服应该属于一个比较小众的风格流派,目标明确,单单这种特性就具备让他们深入挖掘的价值。白子峥和小女警道了谢,这时顾晓辉也被他们的对话吸引过来,问道:“小白哥,又怎么啦?”
白子峥把情况简要一说,顾晓辉这次的反应倒快,直接道:“这容易啊,衣服是郭心怡大姨做的,直接把她大姨叫来问问不就行了嘛。”
郭心怡的大姨叫冯家慧,和郭心怡的母亲冯家曼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今年三十六岁,只比郭心怡的母亲大了两岁,目前经营着一家名为“无名诗篇”的洋装专卖店,主要业务包括限量销售和私人定制两个方面。白子峥不愿耽误时间,再次给郭家打了电话,希望冯家慧能够来队里配合他们下一步的调查。冯家慧当即应允,表示自己这就坐车过来警局。
白子峥挂断电话,抬起头来看了眼表,这时是下午两点左右,如果路上没有堵车,冯家慧应该在三点之前就能到了。然而先回来的却是方霖还有温馨,死者陈东菲的丈夫孙青戴着手铐,已经被送进了审讯室里。方霖从桌上拿了材料,本着让新手观摩学习的态度叫上了顾晓辉一起旁听。
白子峥在冯家慧过来之前也自己做了些功课,百度了一些图片作为参考,觉得小女警说的没错,亚麻色系的裙子在众多分类中的确算是比较朴素的类型,但大量蝴蝶结和蕾丝花边的应用始终很难迎合他的审美。而在一墙之隔的审讯室里,被证实了罪行的死者丈夫可以说是相当平静,甚至还在眼底浮现出一丝解脱的释然。方霖有些悲哀地看了一眼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男人,而后道:“说说吧,你的作案过程。”
孙青道:“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和东菲一起去六榕看我二姨,他们家住的是平房,经常有老鼠。那天我去奶站给我二姨取牛奶,正好看见有人推车在卖耗子药。我当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就去问卖药的那个人,我说你这药灵不灵啊,他说灵,特别灵,他的药是毒|鼠|强,用一年就能绝了根,第二年耗子就不敢再来了。我买了药,和他说回家药老鼠,然后把药偷偷藏了起来,带回了家。后来银行说要组织培训,去五天,我知道东菲喜欢喝那种瓶装的酸奶,就买了四瓶回来,在其中一瓶里放了毒|鼠|强,放到了冰箱最里面。我每天给东菲打三个电话,也是为了确认她的情况,那天晚上我在电话里提醒她不要忘了喝酸奶,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她没接电话,我就知道她已经把酸奶喝了。”
方霖道:“之后呢?”
孙青道:“第二天我下了飞机就往家里赶,到家的时候东菲的身子都硬了。我看见那瓶酸奶就摆在客厅的桌子上,还剩下一半没喝,就赶紧把剩下的酸奶倒了,把瓶子里面刷了好几遍,就怕留下什么。又怕你们查出指纹,就戴上一次性手套,用布把瓶子能擦的地方都擦了,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最后把剩下的毒|鼠|强撒进了东菲的水杯里,裹着药的那张纸和一次性手套一起烧了,之后冲了厕所,觉得这样你们就能认为东菲是自杀,她又有抑郁症,真自杀了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方霖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你的妻子?”
孙青道:“为什么?日子过不下去了。儿子的意外我很难过,很伤心,从那之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动不动就歇斯底里,还说儿子没死,整天用那种半死不活的眼神盯着人看,我觉得我都快被她逼出精神病了。然后我带她去看大夫,大夫说她这是抑郁症,家人的关心很重要,我就事事顺着她,哄着她,她发脾气的时候我还得让着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儿子死的时候我都四十三了,也不指望着能再生一个,我们两个凑合过吧,也不是过不下去。儿子刚没那两年她整天哭,整天埋怨我那天怎么不去学校接儿子,怎么就让他自己回家了。我心里也悔呀,恨,说不出来。我想我儿子没了,爸妈也不在了,**脆我们两个也不活啦,可是不甘心啊。又想东菲要是死了呢,当初她要跳楼的时候我就不该拦着她,她这样是让我们两个活受罪啊。儿子没了,念想也没了,东菲总抱着儿子的照片说‘妈妈想你啊’,‘妈妈想去陪你啊’,我想把药给她停了,又不想她精神上特别痛苦。东菲死了之后我一直提心吊胆的,怕你们查出来是我**的,又怕你们查不出来是我**的,儿子和老婆都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其实我都想好了,要是你们没查出来,等办完东菲的丧事我就开煤气,或者烧炭自杀,都活到这个岁数了,没盼头就算了吧。”
他慢慢道来,声音低沉而平静,倾诉着一件长久压抑的往事。八年前的意外夺走了他的儿子,如今他又亲手结束了自己妻子的生命。孙青喃喃道:“你们枪毙我吧,枪毙我吧,我也不想活了,让我死吧……”眼睛里已经流出了泪水。
与此同时,坐在电脑前的白子峥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就是凶手会如何处理这些原本属于受害者的衣物。池朗有句话说的没错,有时候他们的确需要揣摩犯人的心理。而就衣服本身来说,无非是丢弃或保留这两种可能。白子峥设身处地的考虑了一下,如果自己处在凶手的位置,大约更倾向于将衣服丢弃的这个选项。但根据六年前的反馈来看,警方并没能在衣服方面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也许是因为衣服的式样太过普通,也许是凶手根本就没有将衣服丢弃,而是自己保存了起来,那这条线索就等于断了。乐观的想法是凶手确实对衣服进行了处理,但由此又衍生出了更多的可能性,棉布的可能被烧毁,也可能被剪碎后冲进了下水道,这样的残片即使被找到了也很可能没有任何的意义,而这个过程势必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从对结果的期望来看并不是最优的选择。
分析的结果并不令白子峥感到满意,便决定一会儿先听听冯家慧的说法再说。这时有人在身后问道:“有新线索了?”白子峥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又听那人道:“让我看看。”说完一手撑在桌上,俯下身来,凑到白子峥身后看着电脑屏幕上种类繁多的裙子。这个动作来得自然而亲切,多少让白子峥跟着愣了一下,片刻后咬牙切齿地道:“池、朗。”不知道池朗突然又从哪儿冒了出来。
池朗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白子峥语气里的不悦,继续道:“这是郭心怡失踪时穿的裙子?”
他稍显温热的呼吸盘踞在耳侧,无端让白子峥觉得有些异样,可偏偏池朗的表情又很正经,正经到让他觉得那一丝异样都是自己产生的错觉,只是这种过于亲密的姿势还是让不习惯肢体接触的白子峥感到轻微的窘迫。就在这时门口有人叫道:“小白哥,有人找你。”白子峥知道应该是冯家慧来了,正要起身,又听池朗道:“是证人?不介意我也凑个热闹吧?”
白子峥道:“你随便吧。”
池朗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就随便了啊。”说完直起身来,离开时嘴唇似是无意地掠过了白子峥的左边耳垂。白子峥的身体顿时一僵,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耳朵,却见池朗神情自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温水。
白子峥不知道池朗刚才那句“随便”是不是意有所指,轻轻皱了皱眉,这时冯家慧已经被人领进了办公室里。池朗拉开椅子,一面将手中的温水放在桌上,一面道:“您是冯家慧女士吧?请坐。”
池朗前两天才过来津南,一直没有去过受害者家里,冯家慧没见过他,此时不免有些疑惑地多看了两眼,又对着走过来的白子峥叫了一声“白警官”。白子峥略一点头,指着池朗道:“同事。”又示意冯家慧不要紧张,“这次请您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郭心怡失踪时穿的衣服,刚才在您妹妹家里的时候您应该说过,这套衣服是您送给郭心怡的礼物对吧?”
冯家慧道:“是的,我开了一家洋装店,这套衣服是我让店里的裁缝专门给心怡做的。家曼特别疼爱心怡这个女儿,哪个当妈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漂漂亮亮的,所以……”
白子峥决定还是先从“凶手已经将衣服丢弃”的这种可能性入手,那首先要明确的就是存在多少同款或类似的衣服,于是问道:“这件衣服您一共卖出了几件?”
冯家慧道:“这批布的料子不多,还有一部分是给量身定制和供淘宝店的,最后的成衣大概只有不到四十件,网店那边发货之后我手里就剩下三件,后来也都被人买走了。这类洋装一般是分成S、M和L三个码,心怡年纪小,尺寸是我自己量的,小码的衣服就只做了这么一件,还有大衣也是,都是专门给心怡定做的,同款的大衣应该卖出了二十件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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