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喘息一阵后,见孩童没有回来,少年握紧了拳头,心一横,咬牙扶着身侧的岩石,靠坐起来,剧痛滔天,急喘间,眸子里满是隐忍,只心中信念支撑着毅然不倒。
一手握着短刀,另一手握住了小腹上的箭头,随手捡了截断木咬在口中,闭了眸子。
“嗯……”握着箭头的手用力,向着小腹外硬生生拉出一些,另一只手,手起刀过,箭头应声而断,汗如雨下,唇边也满是血,却是憋着气忍过了。
将短刀收好,歇息不到一炷香时间,少年未受伤的右手背到身后,握住了箭杆,一看便知是要将箭拔出来!
“呃嗯!”一声极度压抑的闷哼,口中的残木应声而断,少年身子竭力弓着,浑身痉挛,箭已拔出,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伤处涌出,少年颓然地弓在那处,默默忍耐,默默等待。
缓过去就好……挺过去就好……
不能倒下,绝不能倒下……就算爬,也要爬回去!
“痛……”那孩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蹲在少年的面前,小爪子去按着少年小腹上流血的伤口,另一只爪子递到少年面前,发着浓重的鼻音,“痛……”
“……”模模糊糊间,少年看着眼前细细的手臂上,一条蜈蚣一样的疤痕,又转头看向孩童,“你……”
“好吃……”孩童用小爪子胡乱抹了抹脸,露出一双遮在乱发下的大大眼睛,“还要……”
“玁狁……玁狁……”少年已再无半点力气说话,不再搭理孩童,扯了肩上残破披风,在伤处使劲打了个结,贴着岩石,一点点万分吃力地站起了身子,停顿一刻,便摁着伤处,向着心中的那个方向前行。
“我……”孩童看着少年蹒跚不稳的背影,肚子咕噜噜直叫,总觉得原先还没有这般饿的,“我还要……”
“呃……”地面又绽放一朵艳丽的红花,少年却是脚步不停,继续前行,看也不看。
眼前一切早已模糊不清,只余那铺天盖地的绿,满满当当。心里很踏实,不慌张也不恐惧,仿若那些掩埋在大漠里的兄弟亲友还在身旁,相互扶持,一路走去,终将回到家园。
“……”小小的人儿明明比他矮了许多,小了许多,可是却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沉重的身子忽然一轻,他被抱了起来,随着孩童一路狂奔而去。
这一幕当真有些可笑,他却万分感激,感激神明赐给他和他的部落,这个小小的守护者。
“我……我叫……阿罕……你呢……”他吃力地问道。
“我饿……”
孩童依旧浓重的鼻音,喊着饿,惹得他笑了起来。
爽朗的笑容,落在孩童的眼里,好像,好像……有那么一点不饿了。
第二回:福祸相依
蒙古包里有许多美食,牛肉面片儿、手抓羊肉、奶茶奶豆腐……热情的玁狁族人恨不能倾尽所有,来招待这个小小的大恩人。孩童一阵风卷残云,填饱了肚子,各种滋味儿残留在舌尖上,却抵不过那软糯香甜的记忆。支支吾吾,比比划划,说了半天,人们懂了,孩童也懂了,那白白的、香香的、甜而不腻、润而软滑的东西,叫桂花糕,而茫茫草原之上,没有这种东西,这是中原的食物,整个玁狁部落里,唯阿罕会做。
阿罕趴在床上,伤处已被悉心处理,却是昏昏沉沉醒不来,胡医说,两日内再不醒来,或许就醒不来了。很多人来了又走了,留下了祝福祈祷和担心关心,包围着床上的人,不让神明将他带走,除此之外,还有人固执地守着,半步不肯离开床边。
那个孩童。
丢进水里,洗了个**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银质饰物叮叮当当,崭新的裘袄,绣花的布靴,漂漂亮亮水灵灵的人儿,一个女娃儿。三殿下的阏氏有了身孕,见了这个女娃着实喜欢,收了做义女,还给取了中原的名字:小怡。
怡,和悦,愉快,其中祝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