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天宇迟疑了一下,马上又爽快地说:“没问题,我这就过来。”也许是车开得极快,不过十来分钟,人便风风火火地到了,一进门,看到无殊脸上的创口贴,反应几乎跟宋西一模一样。无殊只好又解释一次是意外而不是被人暗算。宋西见到习天宇,却像老鼠见到猫,躲在无殊身后,叫:“我不要跟他走!”
无殊把她给拎出来,说:“西西听话,让他送你回去。”
宋西猛摇头:“不行不行!大姐头你不知道,他是神经病、疯子、口水狂!”
无殊糊涂了,“什么口水狂?”
习天宇扭过脖子看天花板,摸着后脑自言自语似地坦白从宽:“偶像你生日那天我送她回家,一开始还好好的,半路上她突然动手打我……”
宋西跳着脚说:“他分明是把过程快进了地说。”
习天宇吹起了心虚的口哨:“一开始好好的,可是她在我车上睡着了,我看着她的脸觉得真的好像小丸子,就把车子停下来,在她脸上小小捏了一下,谁知道她这样都没醒,我觉得反正捏都捏了,亲一下应该没问题吧,所以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谁知道她还是没醒……”
无殊抽了抽嘴角:“你觉得反正都亲脸了,亲一下嘴应该没问题吧?问题是这次她醒了,发现你把口水落在她嘴里了,于是动手把你打了?”
“bingo!”习天宇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宋西一声哭了出来:“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的啦!”
结果习天宇又是一顿好哄,连骗带拐总算把她给弄上了车。无殊站在车旁,倾身看向驾驶座上的习天宇,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习天宇扭过头:“偶像,你是想问老大的事吧?”
“他……怎么样了?”她便问。
“啊,你指你们分手的事?还是今天下午的事?”习天宇这么问,显然是要给她添这个堵。
她答,“今天下午的事。”
“现在是没问题。不过……”习天宇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讲,可到底还是没忍住。
“昨天,霍思倾去灵安寺给老大求了一支签,说什么近日内有血光之灾,要他防小人,不管他人事。”
见无殊脸色忽变,习天宇知道自己闹得有点过了,忙说:“诶,你别放在心上,我也就随便一说,这种东西不作数的。”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又听得习天宇说:“他已经好多天没回别墅了。”
“为什么?”
“南菁现在不是很太平,也不知道是谁散步谣言,说老大私下做毒品交易,搞得人心惶惶的。非常时期,连南菁总部都不见得安全,老大在明月酒店订半个月的总统套房处理社团内部的事情,晚上也就在那睡了。不过现在才八点多,人还在巴赫呢。”
巴赫是位于明月酒店附近街道上的一家夜总会,也是南菁旗下最大的一家娱乐场所,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营业,南汀所有纨绔子弟夜夜笙歌的首选地。这么说,刚才打习天宇电话时,他就在旁边……
送走习天宇和宋西,无殊并没有立即回屋,而是在宅前那条道上慢慢走着。
他已经彻底放弃与她的交集了吧,即使是她主动联系,也不肯给一点回音。
道两旁的梧桐枝叶在西风中沙沙作响,夜幕之上的弦月为它们投下一道道朦胧的光影,时而晃动,时而静止,就像小时候看过的最简单的皮影戏。然而下一刻,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谁在那?”她警觉地问。前方高大的灌木丛后似乎有个暗影动了一下,直觉告诉她,那里藏着一个人。她往可疑之处慢慢挪过去,一直走到目标地,她才知道自己错了,那人从她背后走了出来,几近无声无息,但他还是闻到了一股混杂着酒气的高级香水味,那不是普通人会沾上的气息,神经一绷,她缓缓回头。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
沈时久目光微熏,看样子是喝了不少,他抬手想要触摸她脸上的创口贴,她却又惊又恐,连连后退两步,心口被一团火给占据,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有些嘶哑:“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难道你不想见我?”他答非所问,嗓音醇得化不开,却带着几分轻佻味。以前不是没见过他喝醉过,只是他有个习惯,喝得越多话越少,更别说是用这样的腔调说话。
她傻眼了半晌,才接话,“我只是……只是……”不行,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多么奇怪,见不着时会想,可一旦见着了却又想逃避。
“只是什么?”他凑了过来,黑漆的眼睛在月光里闪烁出惑人心神的却有些冷漠额光彩。
“你只要给我回个电话就行了,不必跑过来。”她快速说着避开她毫不掩饰的注视。
他忽站直身,笑了开来,“谁告诉你,我是为你而来?”
无殊有些难堪地眨了眨眼。
他与她擦肩而过,低头点燃一支烟,仰起脸向空中喷出一个漂亮的烟圈,然后他说:“这里也是我住了十年的地方。就算你不在,我还是会回来看看。”
“我有点冷,先回屋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她吁了口气,低下声:“注意安全。”
说完,即往大门走去。好几次,她都险些忍不住要停下步伐,再回头看看他,看他是走了,还是依旧站在那里。然而,他身上的属于女人的香水味却在提醒她,已经踏出的脚,是没法再往回收的,就算生生止住,也只会狠摔一跤。没了她,他还有霍思倾。一个爱他胜过爱自己的女人,永远都不会让他痛苦和伤心。更何况他也说过,如果没有遇见她,他可能会喜欢霍思倾。等到她从他的生命里一点点淡出时,他的选择也就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