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一层,就会贴着耳朵听门里的声音,终于走到第四层时,她发现404的门并没有关严,隐约地听到小是说话的声音。无殊去拉把手,此时此刻,一股电流从身体里穿梭而过,将她瞬间弹到了一边,而后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大结局(三)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客厅,只有一张掉漆的桌子,两张有些生锈的铁制的椅子,以及一组绿灰色的旧沙发。也许只是临时租来的房子,连窗帘都没有来得及安上,只是用几块纸板随便挡着玻璃。一些散光从缝隙里透进来,无数灰尘在光柱里张牙舞爪地飞扬。
无殊是被痛醒的。她坐在能闻到锈味的铁椅上,手腕被紧紧地反绑在身后,已经麻痹得失去了知觉。有一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一些讯息慢慢地回来了,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怎么会是这样?
她垂下比铅还重的头,咬紧了牙关。额头渗出的冷汗,随着她挣动的动作滴在了积满灰尘的地上。她现在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骨头,乏力而脆弱,别说是挣开绳子,就算是让她站起身,也相当困难。最让她心悸的是腹部那一阵阵痉挛似的疼痛,如同一块石头在里面不断地下坠。
她开口叫了声小是,希望能听到她的声音,可是回答她的,却是另一个人,魏坤。
他在她面前点了支烟:“别喊了,那个女人早就跑了。”
最后的一点希望,似乎也破灭了。无殊唯有张大眼睛,用嘶哑的声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魏坤将一叠照片丢在她身上:“要是不把你引到这里来,我给她拍的这些‘艺术照’就会是明天的*杂志封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认命吧,宁大小姐。”
“魏坤,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孬种。”
这句话的代价是重重的一巴掌。
魏坤粗暴地揪住她的衣领:“臭娘们,落在我手里还不识相点。”
她的骨气让她无法在这时候低头,她缓缓抬起下巴,极其鄙夷地看着魏坤:“不过是陈意明身边的一条狗,还没有资格在我跟前叫。”
魏坤反手又掴了一巴掌。
她仰起肿胀的脸,冲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你敢再碰我一下,我保证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贱人,你有姓沈的撑腰又能怎样?”魏坤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是*生出来的野种,现在还不是被陈意明搞得跟缩头王八一样。”他不慌不忙地举起一款dv摄相机,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说姓沈的肯拿多少钱来赎你跟其它男人的激情录影?”
“你!”无殊猛地挣动身子,激愤的双目死死瞪住他。
魏坤很满意她此刻的反应,“怎么?终于害怕了?还以为你能硬气到什么地方。可是我就喜欢看你这种生不如死的样子,当年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天。这笔帐,我一直记着呢。”
陈年芝麻绿豆大点的事,亏他还能惦记这么久,倒真是不容易。忍到极点,无殊反倒安静了下来,她看着前方,似是自言自语:“我赌小是会通知他来救我。”
魏坤以为她会讨饶,却没想临到死她还是这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表情,顿时怒不可抑,于是揪起她的头发,一拳又一拳地朝她的脸砸过去。
鲜血模糊了她的眼睛,一切都是鲜红的颜色,那样刺眼。她的呼吸越来越重,但疼痛却离她越来越远,到最后,她竟咧开嘴笑了起来:“你看,谁来了?”
“砰。”她连人带椅一齐倒向一边,眼前的世界也跟着翻了身。也许是幻觉,她似乎看到了他,披着一身霞光朝她走来。
眼前的场景,触目惊心。
无殊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沾了血水的发丝凌乱地盖在脸上,只有微张的眼睛里那丝黯淡的光能证明她还活着。
沈时久蹲下身,抱起她,用手掌为她抹去脸上的血。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从心底在打颤,就像一个人的弱点被狠狠击中,并且溃不成军。
一把铁椅砸在了他的背上,他微微向前倾了倾,并没有回头,而是放下无殊,站起身。
魏坤后退两步,摆好出拳的姿势,却只是眨了一次眼的功夫,整个人便飞速撞向了墙壁。如同五脏六腑都移了位,魏坤捂着被沈时久踢中的胸口,一张脸扭曲成了极丑陋的模样,正挣扎着用手支地爬起来,下颌便又遭到重击,几颗带血的牙齿从嘴里飞了出来。
“我x你妈!”魏坤含糊不清地咒骂着,他现在有些后悔没有立刻宰了宁无殊。咔嚓两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嚎,他的两条胳膊被拧成了奇怪的角度。紧接着脖子被卡住,铁箍似的手掌将他提起抵在了墙壁上。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脚下已经不再着力,脖子更像是要被绞成两段。
自始至终,沈时久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只有一脸似要将他粉身碎骨的残酷阴寒的表情。
面对这个不似人的男人,魏坤终于感到了真正的恐惧。只有这种时候,他才知道死亡的过程比它本身可怕千倍。如果不是那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或许他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死无葬身之地了。
无殊怔怔地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可是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熟悉的人不在这里,他们的世界已经分离成两个不同的空间。
路口终于亮起了红灯,空荡荡的人行道上只有她一人慢慢前行。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下意识地扭过头,前方强烈的聚光刺激着她的瞳孔急遽收缩,眼前不断地有东西晃过,耳边有说话声,又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模糊地传来。
她想开口问,却张不了嘴。她转着身,寻找他的身影,可是到处都是雾,什么都看不清。她害怕他找不到她,便丢下她一人走掉,于是拼命地张嘴出声,虽然声音很小,可终于喊了出来:“时久,时久。”
就像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可怕的梦,然后天亮了,有人对她说,该起床了。可是这个梦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带走了,身体变得空空荡荡。
一个最接近自己的生命在身体里消失的感觉她永远都说不出来,所以她不愿意睁开眼睛,尽管她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