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山崎虽然跟松冈一样对「伊世透」这个名字很敏感,但他似乎并不像松冈那样对这个名字有着强烈的排斥,当他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反应反而更像是因为对某件事感到不可思议与无法理解而倍感无力。
在星期一的体育课上,我跟山田智代梨和另外一位女同学三人同组练习排球的托球姿势。
要问为什幺会跟山田她们一组,那是因为山崎已经跟松冈一组,而立花和小林又分别跟别人同组的缘故。今天班上的人数是奇数,所以我只好跟山田她们三个人一起练习。
平常,班上的人数都是偶数。今天是例外。
在早自习道重老师点名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今天伊世透并没有来上学。
当道重老师点到伊世时,山田便默默的举起手来。
「老师,透她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请病假。」
听到山田的话,我稍微挑了挑眉。
山田称呼伊世为「透」。
她跟伊世两人的关係有这幺友好吗?
我一边托球,将球传给另一位女同学,一边暗自思索着。
练习了一段时间之后,两个女孩子都喊累了,于是我们三个人便坐在球场旁休息,体育老师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个体育老师时常在上课时不见蹤影,也不管学生究竟有没有确实练习。
「木下同学的体育似乎不是很好呢。」
在另外一位女同学跑去跟其他同学聊天的空档,山田笑着对我如此说道。她的话中似乎有些调侃的意味,但并非出自恶意。
「对啊,体育不是我的强项。果然很奇怪吧,一个男生竟然不擅长体育。」
「也还好啦。」
我看着山田,她正百般无聊的玩着排球,把排球放在地上从左边滚到右边,再从右边滚回左边。
不知道为什幺,我总觉得如果是山田的话,肯定还能从她口中问出很多关于伊世透的事情,而且感觉她跟伊世透的关係似乎比我以为的还要好,但我已经被老爸告诫过别管别人家的闲事,所以我什幺也没问。
倒是山田自己提起了。
「今天透没有来学校……」排球滚到我的脚边,我拾起排球的时候听见山田小声的说道,不知道这句话是她的喃喃自语还是对着我说的。
直到我抬起头来,发现她也正看着我,我才知道她确实是在跟我说话。
由于太过突然了,我反而不知道该怎幺回应她才好。
「呃,嗯……是啊。」
「唉……」山田大大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远方某处。我顺着她看着的方向望过去,只见球场的另一头,松冈和立花、小林他们早就没在练习托球了,几个人围着坐在地上,正有说有笑的。
「山田,とおる的名字写法应该是怎幺写呢?」为确定自己的想法,我趁此基会问道。
「とおる啊……」山田喃喃着,一边用食指在体育馆的地板上划着。
────她写出了「透」字。
「原来如此。」
我的推论是正确的,幸好我没有弄错。
我莫名其妙的安心起来,即使什幺事情都没解决。
「怎幺了吗?」山田疑惑的看着我。
「没什幺,只是……对了,伊世同学一直都是那样体弱多病的样子吗?」我突然问道,连我自己都惊讶自己为什幺要问这种问题。
山田听了我的问题,满脸不解的看着我几秒,才又突然像是想起什幺一样放鬆了脸上的表情:「这样啊,因为木下是这学期才转进来的,所以不清楚吧。」
「透她以前不曾请过病假。」她说。
「从来没有过?也没有生病?」
「是啊,虽然她也感冒过,但从没看过她请病假,顶多就是戴着口罩来上学,声音哑得像只乌鸦。也许她的体力还比你好哦,木下。」
「山田,别调侃我了啦……」我苦笑着搔搔头,又说道,「那这次就是她上高中以来第一次请病假啰?」
山田听到我的问题后随即摇摇头否决了。
「不是第一次,上学期末开始就是这样。」
上学期末……
「为什幺是那个时候?」
我也许是很期待可以从山田那里掌握更多的资讯,然而此时的山田却不再积极的解答了,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了一句完全不像是回答的回答。
「说起来很複杂,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无论如何,你会注意到透的存在或许也算是件好事吧。山田说。
Ⅷ
星期二,伊世透戴着口罩出现在班上,原本就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的她,在戴上口罩之后更显得病恹恹的了。
今天下课的时候,我听见立花他们在讨论伊世透戴口罩的事,似乎是说伊世想要藉着戴口罩显得自己很低调,然而这种行为却让她们感到更加噁心了,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怎幺让自己尽量低调都显得丑陋……话中的内容大概是这样。
说起来,我转进佐北见高中已经快一个月,回想起刚开学的时候,立花他们几乎不曾在我面前提起伊世半句,最近却偶尔能够听见他们小声讨论伊世的事了。
我不禁认为他们之所以一开始特意不说,是顾虑着我跟他们还不太熟的关係。当我得知班上有个叫做伊世的人之后,他们便开始想办法不让我更进一步的接触,包括山崎告诉我别在松冈面前提起伊世透这个名字,松冈特地要立花提醒我远离伊世透,还有那天跟立花、小林和藤井三个人吃饭的时候……
我们是在保护你。立花曾经这样说过。
在世界史的课堂上,我坐在座位上抄着笔记,一边呆然的望着被密密麻麻的字迹填满的绿色黑板。昨天晚上不小心晚睡了,结果今天的精神一直不太好,无时无刻都得努力克制打瞌睡的欲望。
在眼神扫过黑板的时候,我不经意瞥见黑板右下角的两个名字。那里写着今天的值日生,分别是小林茉由和伊世透。
「怎幺办,我今天放学不想留下来倒垃圾啦,昭志好不容易才有时间陪我去那家新开的咖啡店喝下午茶的!」中午时间,当我跟立花他们一起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小林用着无比悲惨的口吻说道。
寺门昭志是小林茉由的现任男友,跟她一样是排球社社员的三年级学长,我曾经见过他一面,他理着一头清爽的短髮,虽然身高不算高,但整个人看起来很稳重,还有点腼腆。听说寺门打排球的技巧是全校数一数二的,学习成绩也很优异。
「那就翘掉就好啦,三千代不会怎幺样的啦。」立花夹起一口饭放入口中。
她口中的「三千代」指的是班导道重老师,立花他们私底下都直呼她三千代,但在道重老师面前会很亲暱的称她「三千代老师」。
立花一直都是吃学校的便当,很少看到她从家里带便当来学校,似乎是因为她家父母都有在工作,没有时间帮她做便当的缘故。偶尔小林会从家里带两份便当给立花。
今天跟立花他们一起吃饭的还有松冈和山崎。松冈虽然在星期日的体育馆对我摆了脸色,但隔天他一大早就笑嘻嘻的跑来跟我道歉,之后我们又像往常一样了。
在听到小林的抱怨之后,松冈也接在立花的后面说道:
「三千代人很好,妳只要隔天跟她说家里有急事之类的她就会放过妳,连申诫都不会记,当然比较保险的是先跟家人串通好啦,万一老师偷偷打去问家长就麻烦了。」
正在吃饭糰的山崎抬起头来问了一句:「小林,值日生不是有两个人吗?另一个是谁?妳最好也去跟对方说一下妳有急事比较好。」
听到山崎的话,小林整张脸马上就皱了起来,充满了不满。我想起上课时在黑板上看到的名字,看来这就是她不想做值日生的原因了。
「还能是谁?就是伊世透啊。」立花帮小林回答了,语气中充满不屑。
那就随便妳翘吧。松冈说道。
山崎看了我一眼,他似乎是想起那天我跟松冈在体育馆的事。
「我打赌伊世透绝对不敢去跟老师告状的,她现在早就声名狼藉了,如果还敢挑事,那也只能算是她自不量力。」
最后的这一句话,我已经忘记是谁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