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却没马上进门,而是看向她手臂夹着的皮包。「这么晚了,要到哪儿去?」
「妳手机没开,我有点担心……」
「所以妳想去找我?」
「恩表已经睡了,我想说会很快回来……」
「现在这么晚了,路上没有出租车,公司也有一段距离,妳打算走路过去?」
「以前我也常走到公车站牌等……」
「这里不是韩国。万一恩表睡醒,发现家里没人怎么办?天色又这么晚,三更半夜妳一个人出去很危险。」娜英的声调急促起来,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过于激动,逐渐放轻声音。「对不起,我今天心绪有些不稳,刚才说的话妳不要往心里去。」
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她一抬头,便对上娜英真诚的眼眸。「其实看到妳出来找我,我很高兴。」
进屋她连忙盛给娜英一杯热可可,跟着坐在身边,娜英没有握着杯子,只用汤匙断断续续的在杯里绕圈。
「妳要搬走,我不会拦妳。」娜英无故迸出这句话后,捉着贤子的双手,在她不晓得如何反应的同时,将脸靠向她的掌心。「可是我需要妳。贤子,我需要妳。」
这是第二次,娜英对她说这句话,她可以感受到娜英的呼吸搔过她的指尖,细细的、暖暖的,彷佛海草一般从海洋最深处不断滋长、蔓延,婉转缠绕进她心底最幽深的地方。在长年来安静到令人崩溃的世界里,她听到一股不一样的呼吸声,穿过绵密的孔隙,在齿轮的转动间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世界好像因此松动了,似乎侧过头,就可以看见一道光从缝隙里照进。她低低地发出叹息,娜英成功留下了她,不是怜悯不是救赎,不是因为韩家的关系需要她;而是金娜英自己需要徐贤子,是娜英拉过她的手,露出脆弱的后背,等待一阵安抚,也将人生重量交给了她。
「恩表,阿姨等下要上班,你快过来吃饭了。」隔天起个大早吃饭时,她避开了对方眼神,轻声喂着恩表吃早餐、搭校车,娜英陪着她到门口,在她想转身进门,连忙握住她的手。
还没等对方开口,她便直接开口「中午想吃什么?」
娜英的眼神倏然亮了起来,耀眼得让她无法逃开,只得愣愣迎上。
「妳要等我回来吃午饭?」娜英还想再往下问什么,她们都知道那是问题的核心,可是昨晚她没想,或许连娜英也不敢想。但娜英还是这么高兴,慎重的和她说:「那么就一起吃午饭。以后的每天,也是这样。」
昨晚贤子一个人坐在客厅,环顾四周,墙上参差排列的玫瑰状壁勾是她和娜英一同选购的,矮柜上还摆着恩表的雨衣,不着痕迹的就有了这么多共同的记忆。
回到房间,永泰的照片仍摆在梳妆台上,照片里的永泰穿着她买的外套,抱着恩表憨憨笑着。午夜梦回间她也曾想过,是不是自己害死了永泰?如果他不当韩尚振而是做一辈子的闵永泰,是否就不用经历后来的那些挣扎与拉扯?她以为这么做对永泰是好的,把那个说着需要她的永泰从身边狠狠推开,明明知道永泰无法适应韩家,还是关上了让永泰回来的大门。最后是谁得到幸福了?她、永泰和娜英,都掉入了无法解救的深渊中。
如今她又面临一次选择,这次就让她自私一点吧?不要再管别人说什么、不要再自以为这么做对谁都好──是娜英说需要她的、娜英是清醒的一点也不胡涂、是娜英亲口说清楚现在在做什么。如果娜英做了选择,那么她就跟从娜英的选择。
「好。以后的每天,也是这样。」她轻声的对娜英说,虽然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但是她想娜英一定会听到。
这次事件之后她们之间生出一层不用言明的默契,她没有问南社长和郑小姐后来又说了什么,而娜英更常带她四处走走。有时候只是在附近的公园,两个人沿着树走了一圈又一圈,有时候只是站在咖啡厅门口,让被规定一天只能喝一杯的娜英汲取咖啡香。她们之间的话题总是很寻常,离不开家务和两个孩子,偶尔聊着聊着就没了声音,但彼此已不像从前那么尴尬,她们沉浸在无声当中,静静听着不属于自己的呼吸。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http://.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