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身褴褛的模样明明与天策府用朱砂漆成红墙的华贵格格不入,但不知道是墙头那伸出来的桃花枝的缘故,还是因少年生得太过入画的缘故,他就那么静静淡淡地坐在那里,便教人挑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来,只让人想好好驻足欣赏一下这三月含苞待放的春景来。
“这叫花子刚刚可是免了你屁股摔成三瓣的傻样,还不谢谢人家。”
再次看呆的李行季被燕拘这一两句话给喊过神来,当即便锤了对方肩膀一下,笑道:
“哎呀你这小子,还训起我来了。”
燕拘只是微微笑了笑,并不与他做辩解,反倒是转头朝丐帮那儿看了看,李行季见他手里从方才就握着什么,正想询问,却见燕拘走到那丐帮面前,轻声道:
“今日给你带了糕点,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玄甲少年摊开那松松握着的手掌,掌心里躺着块裹在素白手绢中的淡黄色桂花糕。
李行季愣了一下。
那丐帮却不是特别意外似的,慢慢抬起头看向燕拘,那张半掩在碎发下的脸朝着晴朗的阳光露出来,玉石质地的肌肤带着细腻的柔光,海蓝色的眼珠瞬间通透起来,就像被光线照透的水底,会惊艳到每个看见它的人。
燕拘自己也看入迷了,连丐帮什么时候拿走他手上的桂花糕都没发觉。
“甜。”
低沉沙哑的音浅浅从少年的唇间逸出,燕拘下意识握紧了手中还留着糕点残渣的手帕,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回过神道:
“好吃吗?”
丐帮颔首。
“那明日再给你带。”
燕拘很是温和地笑了笑,将手帕叠好收入怀中。
李行季没料到这两人看样子竟是熟识的,忍不住道:
“燕拘,你认识他?”
“嗯?”燕拘扭头,眼眸弯弯,“不认识。”
“不认识你还给他带吃的。”李行季嚷着,头顶两根小红须也晃动起来,银甲簌簌一响,走到丐帮面前便叉腰道,“喂,叫花子,你叫什么。”
燕拘皱了皱眉,正想拦着点李行季的时候,却见那原本蹲着的丐帮撑着身后的墙壁慢慢站了起来,竟是比他和李行季都整整高出一个头去。
“寻筝。”
当名字从少年的薄唇中吐出的时候,他弯腰下去收拾了黑布,兜起九个铜板静静地看着面前两人,忽然道,“告辞。”
一枚亮晶晶的铜币越过两个少年的脑袋,准确无误地落进丐帮的怀里。
“李行季,你又给老子偷懒!”
伴着那浑厚的怒吼声,李行季颤颤巍巍地转了身,果真看见自家英武的兄长正带着副将站在后面,冲他呲着一嘴白牙,“快、去、干、活!”
李行季得命,垂头散气地跟副将走了,临走时回头望了一眼,却见燕拘正仰头跟那丐帮说些什么,而自家兄长正在一旁看着,似乎与那丐帮也是认识的。
这种唯有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真的超差劲。
寻筝站在墙头下,先点头谢过面前的天策,随后衣角忽然被玄甲少年拉住,他回头,便见对方招手让他低头——换了以往他是不会答应的,但是那次,偏偏就例外了。
于是他低下头去,发间蓦地一动。
几瓣柔嫩的桃花花瓣自少年张开的手心滑走,面前这人用那双笑弯的杏眼看着他,轻声道:
“有花落在上面。”
寻筝略微一顿,点头谢过。
“不用,你明日还来吗?”燕拘问。
风拂起飒飒桃花雪,少年伸手将耳畔吹乱的发丝别好,蓝色的眸子淡淡敛起,不爱说话地点了点头。
燕拘便笑了,目送对方离去,伸手摸了摸自己放在胸口的手帕。
仿佛还能嗅到糕点的香甜气味。
那丐帮还是一如既往地待在墙角,只是衣裳换了灰蓝色的,洗得发白了,勉强算是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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