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情也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犹豫的当前,听到宫女来禀:“俞景年将军求见。”
许长情对俞景年并不熟悉,只在地宫中与其有过一面之缘,但他对楚九歌的感情至深确实让许长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论他有多么爱楚九歌,至今,也没敢像俞景年一般放肆表达过。
“他定是有话要和你说,我便先走了,找我的时候,吩咐下面的人通报一声就好了。”
楚九歌点点头,目送许长情离开,又迎来了面色沉重的俞景年,后者拉住了许长情,神色凝重,朝着楚九歌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又移回了许长情身上,意思是这话是对着他们二人说的。
“齐国叛变了。”
叛变。
这个词用的相当巧妙。
前日,南国吞并了严国,接受了姬国的归顺,国力瞬间强大的消息被江湖传令人送到了各国王室,齐国国主立刻做了和姬国同样的决定,并摆脱传令人能传信给恣睢,求他在入主齐国之时,不要伤害百姓性命。这并没有出乎众人的意料,甚至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在这其中,也会出现岔子。
齐寰宇,这个男人差点都要被人们遗忘了。本是齐国将军,却因“清君侧”失策而被打入天牢,生死不明,如今在这时局动乱的时候竟然再次出现,无疑是给恣睢的自负当头一棒。
他不该忘掉这个人的,当然墀水一战惨败,他发誓要将这一败加倍还给齐寰宇,却在听闻他被打入死牢之后忘的一干二净。
自负的恣睢,终于再次体会到了战败的滋味。
不,他没有败,齐国依旧是他的,收复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楚九歌早就学会了波澜不惊,更何况在此乱世,就算是妖孽横行他也不感觉奇怪。
“那南君现在有何打算?”许长情问道。
“身为人臣,我又怎敢去揣测他的心思,不过我想,一场恶战是不可避免的。”俞景年面露难色,朝着楚九歌的方向看去,后者面色不改的依旧端坐着喝茶,只不过,那茶早已冰凉,暖不了人心,化不了郁结。
楚九歌还记得他与齐寰宇的初遇,那时他初来人间,坐在古舍之中,也是像现在这样,漫不经心的抿茶。
齐寰宇不动声色的站在他面前,即使房间死寂,也听不到他的脚步声。那时的楚九歌并不知道,这就是齐国臭名昭著的齐将军,也是王爷之子,身为王室,有着吞并天下的野心,只是直觉告诉楚九歌,日后这场战争中,也定会留下这位武功高强散发着强烈戾气之人的浓重一笔。
此时的楚九歌,甚至想不起来,那时在古舍,他与齐寰宇有着怎样的交谈,只是隐隐记得,自己曾给这人很高的评价,似乎并不像世人所传的那般负面。
楚九歌的的确确在遗忘一些事情,倒并不是四书五经那些他曾在昆仑研读上百遍的古书典籍,而是他所经历的人情世故。
或许在不久之后的一天,他真的会忘记在人间的所作所为,睁开眼,自己又身处昆仑之下的数尺之隅,醒来后,依旧寂寞如初。
“有缘终会再见。”
那一别,恍然已过去数年,楚九歌知道,这便是他与齐寰宇的重逢了。
“自凤鸣山而来,一路我遇到了很多人,也收获了不少过往的记忆,恣睢始终限制着□□,或许他并没有意识到,没有什么是能够拦得住我的。”
楚九歌放下茶盏,站起了身,却猛然屈服在腹部的刀伤疼痛之下,跪倒在地上。
许长情与俞景年二人见状立即上前扶他,却被楚九歌抓住了手臂,后者抬头,似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轻轻问道:“你们愿意帮我么?”
答案是肯定的,他们两人谁不想楚九歌能尽快逃出恣睢的魔爪?留在恣睢身边,楚九歌只有比死还痛苦的炼狱生活,可他这幅样子,又要怎么离开严国呢?
“简单,不是只有死,恣睢才肯放过我吗?”
楚九歌说的云淡风轻,似乎那并不是生死,而是喝水一般的寻常事。
而楚九歌这番话也让许长情惊骇不已。他是那么爱恣睢,曾经的楚九歌,愿意用命去换和恣睢在一起的时间,可是现在,为何他要以死来离开他呢?
“有些事,微妙的很,不是长长久久留在他身边,就证明我爱的是他。白头到老厮守在一起的,往往不是爱人。”楚九歌笑笑,许长情只从他眼中读出了落寞与无奈。
“我想去寻找一些,曾经丢失的东西,即使找不回来,看一看也好,至少能够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
许长情与俞景年对视一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知道这忙,不帮也得帮。
于是第二天,许长情就跪在了恣睢面前,不做声,也不去看恣睢的眼睛,待得宫人抬上了那具被白布遮盖的身体,弯腰重重磕头,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中,久久不能散去。
恣睢沉默着,没有回答,宫人的动作有些粗鲁,台架落地的时候,震落了楚九歌的手臂。恣睢认得那苍白手腕上的那只白玉镯,年少轻狂,他曾说过“你的手真白,和这镯子真配!”
如今,人依旧是那人,镯子,也依旧是那白玉镯,只不过心,早已不在。
恣睢起身,走到楚九歌身旁,掀开那白布,看到了楚九歌苍白的脸庞,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恣睢轻轻解开楚九歌的衣带,手覆在前几日他造成的伤口上,却并不敢触碰。
“淮南王……你罪不可赦。”
许长情额头贴在地上,淡淡答道:“臣愿受罪责。”
恣睢轻轻抚摸着楚九歌的脸颊,轻若游丝,似乎连他自己都听不到。“最是人间留不住……此情此景亦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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