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阻挡了所有视线,能见度仅在咫尺之间。冰刀似的狂风携卷着颗粒硕大的雪团,从四面八方袭来。这是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来自西伯利亚的高寒气流。
这股突发性的寒流来势汹汹,仅仅三天就席卷了整个东北地区,就连中部一些地区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影响。尤其是东三省,受灾面积大,受灾程度深,来往车辆通通被困,电力运输也遭到了极大的破坏。
尽管供电部门全力抢修,武警战士也上阵帮忙清理路障。但是据官方估测,至少还要再等上五天的时间才能将恢复整个吉林市的电力,再等上七天的时间才能彻底清除全部的路障。
穆浅在吉林的进修培训尚未开始,就在一片夹雪的狂风中宣告了结束。
知识技能颗粒无收,原本承诺的退费也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更为令人窝火的是,自从大雪封城之后,不管是南来的还是北往的,所有车辆通通禁止通行。
穆浅连人带车被困在吉林已经有36个小时了。虽然风雪有渐停的迹象,但是风暴过后的灾后重建工作还需要延续很长的一段时间。
他在北京的工作无人接手,不少病人等着他回去看病,更何况四天之后,穆浅在河北还有一场大型医疗会议要参加。如果届时不能准时到场,他很有可能成为整个附属医院的罪人,而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单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
好在穆浅通过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打听到长白山吩咐有条通道可以出城。那里平时人烟稀少,极少有人会去管理,加之最近所有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在抢险救灾上,那里就更是无人问津了。
穆浅托人打听好了路线,当晚就开着车去了长白山,可是就在他刚刚抵达长白山脚下的时候,原本已经渐渐停歇的风雪,忽然又有了加大的趋向。
狂风呼啸,疯狂地拍打着山石。路面上的碎石在风雪的裹袭下,不停地来回滚动。穿隙而过的风暴,带来类似鬼哭的怒号。巨大的风雪,几乎掩盖了视线内所有的车道。
随着雪下得越来越大,路面上的积雪也变得越来越厚。正是日落之交,整条车道的能见度不到两米。日光越发晦暗不明,穆浅已经无法正常地行驶,大雪和落日将他逼停在了这条孤零零的山路上。
风声越来越大,雪也越来越急。但是举目眺望,整条山路上,一片苍茫。
穆浅甚至都不知道再往前走多久,才能找到一处有人的村庄。他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求救,可是因为山路偏僻,加之又是风雪天气,手机根本就没有信号。
穆浅重新把手机装进口袋,从车前箱翻出应急手电筒,披上他放在后座的加厚羽绒服,打开车门钻进了风雪之中。他本想找个地方歇脚,顺带用当地的通讯设备报警求救。但是走了许久,除了山路还是山路,别说是村庄了,就连一片空地都没有。
穆浅拿着手电筒,一面顶着越来越大的风雪,不断向前行进,一面自顾自嘟囔道:“这鬼地方怎么连个村子都没有……”
穆浅想着这么一直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攀上身边的山体,打算到高处看看周围的地形,再决定该怎么走。一阵费力的攀爬过后,穆浅终于抵达了一个山头。
他拿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依稀能够看到一些轮廓。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放眼望去,周遭全是山路,根本就没有村庄能让他歇脚。
穆浅大失所望,再度掏出手机打算碰碰运气。就在这个时候,山下不远处一个通体墨黑的东西,忽然吸引了穆浅的目光。
那是什么?
穆浅把手机放回口袋,拿着手电筒对准那处,仔细辨认了许久。
怎么看着像是个人呢?
穆浅又观察了一阵,不见对方有任何动静。
不会是个死人吧?
夜深人静,风雪肆虐。在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突然看见一个死人,就算穆浅是个医生,也还是被吓得够呛。他脊背一阵发凉,连忙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谁说一定是个死人呢?万一人家只是走累了,躺在地上睡大觉而已呢?
为了确定目标身份,穆浅几经犹豫,最后还是大着胆子走了上去。待他走近一看,心里又是不小的一惊。躺在地上的那个家伙没有死,他的胸膛还在雪地里一起一伏。但是他腿边汪了一滩鲜血,血已经渗入了雪中,将雪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穆浅下意识以为对方是被树枝刮伤了腿,因为失血,暂时陷入了休克。惊讶之余,他连忙将陆秉承翻了过来,在他腿上到处寻找伤口。
可是令他惊诧的是,除了陆秉承裤腿上的一个破洞,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外伤。他又将陆秉承重新翻了回去,打算在背面再找一次。
谁知这一次的发现,着实令穆浅吓了一跳。只见陆秉承的裤腿后面,竟然也有一个同样大小的破洞。单从破洞的形状来看,这绝对不会是树枝的刮伤。
因为穆浅知道,如果是被树枝刮伤,那么在陆秉承的裤腿上应该留下一道细长的撕裂口。但是他的裤腿上并没有这样的撕裂口,反而是一前一后两个带血的破洞。
什么样的东西能够造成这样的破洞?
在穆浅的印象里,唯有枪支。
什么人会在这样的地方使用枪支?难道是非法狩猎的商人,误把此人当做猎物打枪?
穆浅摇了摇头,迅速否定了自己的说法。
这样的说法解释不通。
如果面前这个人真的是被枪打伤的,那他的伤口呢?一条白白净净的腿,根本没有任何伤口。
这又该怎么解释?
穆浅越想越觉得诡异,就连呼啸的风声,都因此而恐怖了好几倍。他摇了摇头,尽快清除了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
不管怎样,救人要紧。
穆浅推了推陆秉承,冲他叫道:“先生?先生?先生你醒醒……”
陆秉承□□了一声,撑着脊背慢慢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睛里面布满血丝,看上去格外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