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楠轻然回身,“公子还有何吩咐?”
尤离道:“夫人让我这几日都不要出这个门,是大事在即了罢……”
阿楠道:“是。”
尤离道:“你伺候我也有一段时日了,按理说,我的命令你也该听的,对不对?”
阿楠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尤离从架子上去了药瓶,倒出一颗在她眼下一晃,“你敢吃了它,让我问上一问否?”
阿楠盯着殇言沉默片刻,“若夫人同意,属下便听公子的。”
尤离笑了两声,“你可以走了,关好门。”
他很快吹灭了蜡烛,看着手腕蓝光乍起,心绪便转。
明月心无功而返,被叶知秋截在天一房外,明显是计划外泄——
杜云松想对他不利,若说前者泄露消息也合理。然而明月心的真实目的杜云松应该不知情,那又是四盟的哪一位内探立了这个大功,还是杜云松已经发现了端倪?
他揉着眉心,抬起茶壶缓慢地给自己倒茶。
杜云松却突然闯了进来。
背对着月色,一身苍白,手里握着面具。
尤离便笑了,“杜门主得偿所愿了。”
杜云松道:“见了公子,良堂主该如何?”
尤离道:“良景虚已经死了,血衣楼楼主是慕容英。世上没有什么良堂主。”
杜云松道:“那你一个靠身体取悦男人的娈宠,更该卑躬屈膝。”
尤离十指紧握,怒气骤然翻涌起来,“不知你为何对我这么大的怨愤——”
杜云松道:“我只是说了真话,真话就是这么难听。”
他笑着道:“你配多少□□也不如对萧四无谄媚一笑,是也不是?”
尤离道:“杜门主仿佛对这种事嗤之以鼻……”
杜云松道:“对甘愿雌伏人下的人——我就是如此。”
他将青龙面具在手里一转,“该怎么样不用我来教你。”
尤离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抬手行礼。
“参见公子。”
杜云松冷哼一声,“你如今是否后悔在九华时的咄咄逼人?”
尤离淡淡地垂了手,“我不后悔,但你一定会后悔的。”
好在杜云松只是小人得志后来找他炫耀一番,不是真的来找麻烦。他如今穴道被封,自然为人鱼肉。若杜云松要动手,他毫无反击之力。
他睁着双眼,毫无困意,紧张地等待着黎明。
多年前,也有这样的夜晚。他杀了人,受了伤,逃不远,躲在一个柴房给自己包扎,疼得无比清醒。
这种清醒之后就是沉重的疲倦。
但他不敢闭上眼睛。
一旦入睡,很可能在梦中就被人结果,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就睁着眼睛忍耐,指尖陷入伤口里折磨血肉来让自己清醒一些。于是一夜里伤口止了血又淌血,包起来又撕扯开,指尖尽是滑腻的血腥,连□□也不敢。
所幸没有人追来。
他在黎明时分终于扛不住睡了过去,药粉撒了一地,指尖暗红,血液凝固在指缝里,成了一条锈色的线。
他当然会醒,醒后只感觉到伤口发烫,人也在发烧。
和这些往事相比,此刻已经好了太多。
他抱着被子,紧拥。把它当成某个人,抱得很紧,忆起方才杜云松那些难听的话,怒得掌心愈加紧握。随后的第一个反应竟是很想告诉萧四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