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四无点头,“那萧某告辞了,夫人好生休息。”
他背身便走,很快被明月心叫住,看不见那女人脸上的笑容,只听她笃定的语气。
“你没有想问的了么。”
萧四无头也不回,“萧某可以去问别人,不叨扰夫人了。”
明月心笑意顿消,只化作一道阴怨之色浮上眉梢,萧四无再不停顿,直直出去了。
尤离在房里垂案压怒,想着明月心那奇怪的话语,和当时引诱燕南飞落马时如出一辙,却还是上了当,料想萧四无已在门外多时,一言一语皆收入耳中。
他也在拼命回忆与唐竭的过往,记忆残断,扶额一阵头晕。
门口的守卫恭敬如常,得他哑声相问——
“萧四无呢……”
守卫道:“回公子,四龙首刚刚领了人出去了。”
尤离苦笑无声,“哦……你们可以下去了。”
他忧心忡忡,走起路来也感觉轻飘飘的。
一路树影掩翠,花色如火,地牢里的湿气格外异然,光线昏暗,只有人守在门口并不入内。
他当然不会受阻拦,直接见到了杜云松。
若非隔着铁栏,那人一定要倾尽全力把他撕碎。
“你早知道!”
尤离心头有怒,不知原因,却烧得他失神,呆呆道:“知道什么?”
杜云松身中剧毒,好在功力深厚,已压了几分下去,然那种深烈的毒物,沾染一点都能要人命,此时须发皆白,容颜未老,看起来诡异违和。
尤离仿佛才想明白,“夫人要的不是大悲赋,你是说这个?”
杜云松嘴唇发抖,青龙面具已被扔在角落里,能看到一边的墙上有一道明显划痕,是他狠狠掷出的证据。
尤离握上栏杆站稳,“你不是很想戴上它么,怎的又扔了?”
他突然笑,“若不是你,现在被关在这里的人恐怕就是我,或者——”
这种几乎得意忘形的挑衅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杜门主自己要往前扑,刀山火海,我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看着了。”
杜云松剧烈咳嗽,“你以为你得手了?”
几点血喷到他胸口的白色,像雪地上的梅花残点。
“痴心妄想——”
尤离摇头,“跟我无关,一切都是夫人吩咐而已。杜门主也不要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乖乖地喝了药,让夫人得偿所愿,兴许饶你一命。”
杜云松冷笑,“那药配起来很难罢。”
尤离道:“你放心,喝了不会死人,我有信心,先生也有信心。”
他细细地说明,仿佛在安抚杜云松的情绪,“枫香圣露来之不易,身中冥河水更难,杜门主看开一点,”他莫名地笑起来,“能做明月心的试验品,不是三生有幸吗?”
杜云松本不算很激动,听了最后一句却往前一扑,“你果然!都是萧四无!”
尤离道:“这跟你有关系么?”
杜云松压低了声音,“你,你不该是这样,他定给你下了药,被人卖了还在替别人数钱,天下间有你这么蠢的人!”
尤离盯着他直视半响,咬牙切齿道:“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出来,什么叫被人——”
杜云松阴阴直笑,“良堂主才二十岁,风华正茂,可等你三十岁时,他身边还有别的二十岁之人,等你四十岁时,尚不如我今日,只能看着那些一样风华正茂的人被他左拥右抱……”
“枉你今日这番筹谋了——”
尤离怒极反笑,连连点头,“杜门主如此刚正不屈,我实在佩服。你不是就想激怒我?如你所愿。”
杜云松朗声大笑,“不就是试药,你尽管招呼——我一定一滴不剩,都喝下去!”
尤离又摇头,“那么难得的东西,万一杜门主都喝下去,然后自尽身亡,我怎么跟夫人交待?”
他朗声一唤,“杜门主和爱妻分离已久,我于心不忍,来,把马庄主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