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飞微笑,“我知道原因,就像我曾想杀了萧四无一样。”
傅红雪没再继续说话,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燕南飞轻唤:“傅红雪,你是不是想明白了什么?”
傅红雪道:“你也像尤离那样担心。”
燕南飞道:“我自然信傅红雪的刀,可即便觉得必胜,也担心万一。”
“他今日胜不了你,十年之后未必胜不了你,燕南飞也不是菩萨,隐患常在如何安心——”
傅红雪抬手,将掌心轻搭在他肩头,顺势揽过人往屋里走。
走得异常慢。
屋里的桌上放着几盘瓜果点心,还有一碗冰过的莲叶羹。
傅红雪指尖移到燕南飞胸前,牵心蛊的奇效,那日的伞中剑并未给燕南飞留下伤痕。
但他记得那把剑的样子。
精致无比,漂亮得很。
贯穿了燕南飞胸口,熄灭了巴蜀山间的一盏烛光。
眼前这个男人,血祭献命,隐命余生,所有的一切都在他傅红雪身上了。他愿意赴死,愿意死在他刀下,愿意当一个死掉的人,能因明月心一个荒谬至极的胡言而踉跄,能因一个拥抱而知足,能因有人讽了傅红雪半句而弑血。
也能因傅红雪每次步出房门而忧怀,因傅红雪的刀而徒增烦恼。
如尤离一样,望尔不逆心,吾自担忧惧。
原江湖武道之求,在心在刀剑。求强图胜,最伤非对手,而是心牵自己的那个人。
看着尤离眉间愁绪,傅红雪突想,燕南飞会否也是这样,关心则乱,把各种各样的意外想在自己这里?
燕南飞几乎用了一切,包括性命换来的黑刀,理应归他一人,何能放任涉险?
傅红雪从来都握着他的刀,此时已将刀放在了桌上,腾出手来,双手握上燕南飞肩膀。
“萧四无不会再来找我。”
“我也不会再找他。”
燕南飞低头,笑容浅得像初春小雪中的的一缕浅阳,似自问,似问他:“傅红雪何时会把刀放下——”
傅红雪好像一直是木讷而迟钝的,少言寡语,更少情话,此时却极机智聪慧,手心微微一紧,声音严肃而平稳。
“这问题不难回答。”
燕南飞眸子一动,只听那木头一样的人道——
“抱着你的时候。”
离魂曲
蜀山的路一坎坷一崎岖,星夜连程,蹄下飞红。
天下间好像只有这个人最闲了,躺着不动,闭着眼睛,红叶扇在枕边,冰凉透寒。
齐落竹奔进来之时正碰到唐青容,满室都是苍凉意味,无人再与他笑语——
“齐谷主,你家的扇子一点新花样都没有。”
已记不清上一次见面时这闲散的唐盟主都说过些什么,总之此时唐盟主也不能再说话。
唐竭已经哭过,抱着脑袋埋头痛哭,慌然失措。
“霖风,尤离配的毒——”
“怎么办?”
“若非我,堂兄不会回巴蜀来!”
冷霖风指尖冰凉,他知道这会成为唐竭再也过不去的一条鸿沟,无论怎样去安慰他也是于事无补。
有些事情就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例如人死不能复生。
慕容英一个人到了巴蜀,只带着他的剑。
他从不是苍梧城的人,他只是在那里练剑。他也不是血衣楼的人,依旧只是在那里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