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终于忍受不住,开始不断地轻颤。
我咳了数声,声音竟然开始清晰:“让我看看……你。”
该隐未回答,只是将我的脸捧起。
“希尔弗。”那张熟悉的脸一进入视线,我便忍不住笑起来,“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死亡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分离,我并不难过。”
该隐那一脸的平静,却是悲伤到极点的表现。
“对不起……如果我当初坚定一点,至少有几十年可以和你在一起。我没想到……你也和我一样,为了保护彼此,甘愿一味地做傻事。”我轻笑道:“我们都是傻瓜。”
“你一定要斩杀亚伯,是因为生命之树被我毁去,如果你不这样做,我的灵魂将被束缚,几十年之后将会随亚伯的肉身一起湮灭。”这样的原因,我应该早就猜到。
“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发现,说什么也不会再离开你……即使只有几十年。”我的瞳孔开始涣散,我开始看不清该隐的容颜。
“拉斐尔……”
“以后就待在魔界,不要再去天界了。”我的声音也渐渐微弱:“虽然我毁去你的肉身,但你的力量依旧强大,除了魔王,没人敢动你。”
“……我爱你。”我轻轻地微笑:“再见。”
却没有预料中的湮灭与粉碎,时间仿佛静止,该隐漂亮的紫色瞳孔在眼前定住,仿佛凝成万年不化的冰雪。
不知过了多久,失去知觉的身体居然开始有感觉,先是刺骨的痛,再是剧痛,痛楚在渐渐减少,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我看着该隐的面容,想要说话却开不了口。这是怎么回事……?
“终于还是来了……”该隐紫色的瞳孔平静得没有意思涟漪,脸色却比雪还要苍白无力,仿佛连那喃喃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拉斐尔,你终究还是要走的。”
赤红的岩浆在火山口蠢蠢欲动,漫天的厮杀将天使纯白的羽翼染成残忍的血红。该隐虽然面色苍白,却被冲天的血光和半空落下的血花生硬地染成惨然可怖的红。
他的眸却依然是如鸢尾般的浓紫,清冷,艳丽,溢满绝望。
直到我恢复了所有的力气,我也开始绝望。
嘴唇被炎热的熔浆炙烤得寸寸开裂,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张着嘴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看着面前的人,一向坚定的信念此时却天翻地覆。
“你是不是全都知道了,全都想起来了吧?”明明是问句,却说得带着无力与绝望的肯定。该隐将头垂下,人有无数种动作,却没有一个比这更绝望。
“嗯。对不起。”终于说出口的声,却是可怖的沙哑,连头也不敢点。
该隐极缓慢地放开环住我的手,只是站起来,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回去吧。”
我偏头望着胸前变成亮金的长发,抿了抿嘴,轻声说道:“真的……对不起。”
笔直的背影明显一颤,甚至给人一种即将崩塌的错觉。定了许久,背对我的人传来沉闷的嗓音,“别再说了,你该走了。”
身上的伤虽然已经全好,但我依旧很艰难才站起,立在那曾经拼命想要追逐的背影身后,心头缭绕的,只剩下深深的愧疚。那些痛彻心扉的相思与缠绵,原来说声消失,就会不见的。
至少……不是给他的。
我微微顿了顿,还是说道:“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这和您没关系,殿下。”该隐突然生冷起来的语气,让我的心猛然间揪了起来。果然还是伤他太深么……?
轻吐了一口气,缓步绕到他正面,却只看到他低垂的头。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上他的头顶:“不要这样,毕竟……那几千年,我对你是真心的。”
该隐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我继续说道:“我并不是故意这样做,只是神他搅乱了我的记忆,我并不知道……”
“你并不知道,其实你只将我当成替代品,你真正爱的人是神,对吗。”该隐突然打断我,激动地语气将我震得一愣,那张抬起的脸,更是让我心脏狠狠抽疼起来。
“你这样……怎么能让我安心离开呢。”徐徐吐出一口气,异样的感觉在心头缭绕,极不舒服。“你自己仔细想想,你从第一次见我就爱上我,难道不是因为神的缘故吗?你是他的分身,你心里原始的感情只是神残留在你精神中的一部分。你其实……并不是自愿爱着我的。你……懂不懂?”
该隐没再动,脸上许久没有任何表情。
“现在我和神将还你自由,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没人可以再约束你,你终于可以,去找寻自己的真爱了。”
“你说完了没有。”该隐豁然睁开半闭的紫眸,其间竟然冷漠得如寒冰一般让人战栗,“如果说完了,那就请你快走。别忘了,天界和魔界的战斗还在持续中。”
我微愣了一下,不由蹙起眉头,下意识转眼看了看狼藉的战场,目光不由停留在半空中。那里有一团面积不小的乌云,此时从里面正传出雷电和火光,激战之声几乎撕破空间。
转头再看了看该隐,沉默了半晌,终是什么也没再说,转身轻飘飘掠上了半空,向那团乌云飞去。
一靠近,就猝不及防地有一团黑火夹带着猛烈地风势向我砸来。我微侧过身体,轻松地避过,一头钻进了乌云。
进到里面,才知战斗的凶险。乌列和那名堕天使身上皆挂了彩,同样狼狈不堪,却依然不肯让步,彼此身形交错,一道道雷电火光在这不算太宽阔的战场里轰鸣交加。
观战了一会,觉得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乌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