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莘手一抖,酒坛险些滑落下去:“表露心意!?对玄霄?”
云天青道:“嗯。”
夙莘道:“你说的心意……应该不是指……”
云天青打断道:“对,就是断袖之情。”
夙莘一双杏眼瞪得滚圆,面上是毫不压抑的惊愕之情。
云天青面露自嘲之色,举坛便欲饮。
夙莘反应过来,伸手拦下了他:“抱歉,是我失态了。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罢了,情之一物,谁也说不清楚。只是你怎的这般冲动,只怕是吓到玄霄了。”
云天青道:“我那时也算半开玩笑,自以为说得隐晦,不料师兄却这般敏感……”
夙莘沉吟道:“可是玄霄素来没有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从前门里几个小师妹都对他有些意思,几个明显的都把心思写在脸上了,也没见他上心过。”她抬头看了云天青一眼,道:“天青啊,我觉得你有戏!”
云天青摇头笑道:“胡说些什么。只怕师兄是因为一直把我当成兄弟,此番定是对我失望至极。”
夙莘道:“你没有好好问过他,又怎知他的想法?”
云天青道:“师兄的想法早就写在脸上了。”
夙莘好笑道:“我看他与其说是失望,倒不如说是见着你觉得别扭呢!”她戳戳云天青的脑门,道:“平时见你也机灵,怎么碰上和玄霄有关的事情脑子就不灵光了呢?”
云天青一时语塞:“我……”
夙莘道:“玄霄师弟虽然面冷心热,但是待人也算真诚。若是他当真厌恶你,只怕早就一剑砍过来了,还会这样绕着你走?”
不等云天青接话,夙莘接着道:“再说,这种事便连我听了也要大吃一惊,何况玄霄这个当事人?分桃断袖……本就不是人之常情,你也总该给玄霄一些时间才是。”
云天青苦笑道:“这个道理我明白,只是现在师兄片刻也不肯与我多呆……我心中实在忐忑不安。”
夙莘摆摆手道:“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还值得你磨叽半天?没见过你跟个娘们似的。去,今晚就借酒壮胆,问他:‘玄霄,你从不从老子?告诉你,爷就是看上你了,你不从也得从!’”
云天青好笑道:“师姐,有你这样的么?你当是地痞流氓强掳良家妇女啊?以后哪个师兄弟被你看上了,还真是倒了大霉。”
夙莘扬手欲打:“混小子,说什么呢,给你壮胆还蹬鼻子上脸了啊!”
云天青笑道:“是是是,今晚师姐愿意陪我这失意之人,倒是我该敬师姐一杯。”
夙莘道:“得得,我懒得再听这些丧气话。反正一句话,既然玄霄躲着你,那你就去找他把话说清楚。什么事情总要说开了才好。”
两人喝至深夜才返回山上。夙莘饮得不多,只是微醺,云天青却是连路都走不动,踏步在实地上仿佛是走在云端。两人这样根本无法御剑而行,夙莘只能扶着云天青徒步走回山上。等回到剑舞坪已是后半夜了。
夙莘扶着云天青回到房前。屋中漆黑一片,看来玄霄早已睡下。夙莘悄声道:“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再和玄霄把事说清楚。”
云天青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点头道:“我知道。”
夙莘叹了口气道:“那我便先回去了。今晚只管好好睡上一觉,莫要多想。”
云天青摆了摆手,看着夙莘渐渐远去,而后伸手轻轻推开房门。
房中寂静无声。云天青正欲放轻脚步走向床边,却见烛火忽的亮起。只见玄霄未束发冠,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旁,眉宇间隐含怒气,冷声道:“这么晚,你去哪了?”
云天青愣愣地看着他,因着烧刀子而有些迟钝的脑子半天反应不过来:“我……和夙莘师姐在山下喝酒……”
玄霄怒极反笑道:“孤男寡女喝酒到深夜?云天青,你倒是越来越出息了。”说着一拍桌子道:“你是想长住思返谷么?”
云天青却没听见似的痴楞道:“师兄……你一直在等我?”
玄霄别过头去冷声道:“夜不归宿,若是明日长老问起我该作何交代?”
云天青上前两步,脚步一个不稳向前倒去,玄霄慌忙伸手扶住。云天青顺势抓住玄霄的手,紧紧攥着,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灼热的呼吸落在耳畔,让玄霄的脸颊微微发烫。
见云天青半晌不作声,玄霄伸手轻轻晃了晃他的身子,道:“云天青?”
云天青闭上眼,喃喃道:“师兄,我真怕……你从此不再理会我了……”
玄霄皱眉正欲回答,忽的想起什么,不由喉头一哽。
云天青勉强站起身来,倚在桌旁,俯下身去,直直看入玄霄眼底。烛光在他漆黑的眼眸中映照出温暖的神采。有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慢慢发酵开来。玄霄忽觉一丝慌乱。他厌恶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然而冥冥之中又觉得有些欲罢不能。他别开头,不欲与云天青对视,然而云天青伸手,硬是扳过他的脸。许是醉酒的缘故,今日的云天青,动作有些许粗暴。
云天青凝视着玄霄如画眉眼。脑中时而是他被自己气得头疼的模样,时而是他眼含笑意的神情,最终都定格在这张冷若冰霜的脸上。云天青轻声道:“师兄,你都知道,是不是?”
玄霄垂眸,没有回答。
云天青接着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那时我便在想,世上怎会有如此出色人物。只不过……”他笑了笑道:“那时你似乎把我当成流氓痞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