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青沉默许久才开口，声音沙哑道：“我会想办法回来见他的……过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等到琼华无人再提飞升之事，等到望舒早已被众人忘却，等到那时……”
声音渐渐低沉。云天青再也说不下去，身体因为压抑的剧烈情感而轻轻颤抖。他背过身去，狠狠一拳打在墙上。鲜血从指隙渗出，他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夙玉看着他，并不出声，只是眼眶渐渐泛红。
两人谁都心里明白，一旦离开，此生便不复相见。可是谁都不敢点破。
云天青背对着她，只声音哽咽地问了一句：“……师妹，你明白吗？”
夙玉声音颤抖道：“明白的……师兄，我明白的……”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抬起头，想忍住不断上涌的泪，可是眼泪还是如走珠般从眼角滑落下来。
室内沉寂了约一刻钟的时间。云天青平复心中情绪，才转过身来，脸上恢复平静神色，道：“师妹，若是你心中已有决断，你随时都可以找我。”
夙玉摇摇头，眼神坚定明澈：“师兄，不必问了，我答应你。”
云天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才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此刻的决意，究竟舍弃了什么，又将会得到什么，却又何止千言万语。
夙玉道：“一旦取走望舒，剑柱消失，长老立刻便会发现。师兄，此事你可有计量？”
云天青道：“若是御剑离开，势必很快会被发现。所以，我们反其道而行之，从山门沿太一仙径而下，借地势避开他们耳目。趁着搜罗之人离开后再趁机进入播仙镇内。”
夙玉道：“嗯。眼下一个时辰未到，玄霄师兄和长老应该都不在卷云台上。此事不宜拖延，既然师兄已有决断，我这便去将望舒剑取下。
云天青道：“好。我还需去思返谷取得一物，尽快与你会合。若是在你取下望舒剑后我仍未赶到，你便先行离开，介时一切以带走望舒为上，不必管我。”
夙玉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和推托。
云天青叹道：“但愿一切顺遂。”说完转身打开房门便欲离去，身体却猛然一震，如遭五雷轰顶。
夙玉疑道：“师兄？”正走上前来，却亦在看见门前之人时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玄霄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不知立于此地已有多久。只是积雪已经淹没了他的脚踝。
天地间一下子变得死寂。
云天青头脑一时空白，仿佛所有的东西一下子都离他远去了。
然而玄霄神色依然毫无波动，无悲无喜，仿佛一尊朽木，被抽空了所有的生气。
夙玉声音颤抖地开口唤道：“玄霄师兄……”
这一轻声的呼唤，如同火星落在枯木之上，一下子便将其点燃，瞬息之间已呈摧枯拉朽之势！
玄霄的神情一刹那便扭曲了起来，仿佛所有的情感如洪水般在眨眼间爆发炸裂开来，嘶吼着往前而毫无返还之力！
他暴喝一声：“云天青！！”然后一脚将面前之人踹翻在地！
云天青浑身僵硬，神色空洞，仿佛心里所有情感都已经被掏空了，任凭自己跌落在地。
玄霄怒喝了一声，身子猛然扑了上去将他紧紧压住，嘶吼着问他：“云天青！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云天青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转动泛着血丝的眼球，凝神看向眼前的人。
玄霄在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扭曲的神情，失控的情绪促使他一把揪住云天青的衣领，狠狠一拳揍了上去。
云天青的脸被狠狠地揍向一边，立时便红肿了起来。
玄霄手下不停，一拳一拳毫不留情地招呼向云天青的脸上，腹上，胸口，肩上，一边痛打，一边口中声声质问。云天青口吐血沫，却依然不做回答。
玄霄终于停下了手，看着面前狼狈之人，惨笑着道：“云天青，为何不回答我？”
云天青侧着脸不敢看他，却忽然感到面颊上一滴温热。
他心头一颤，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看到玄霄眼中来不及隐去的水光。
云天青忽然发狠般左手死死攥住他的肩膀，右手猛地一扣后脑将他拉下，堵住了他的双唇。
玄霄瞳孔猛然一缩，随即如魔障般狠狠啃咬回去。
这一吻或许根本无法称之为一吻，没有多少甜情蜜意，没有多少缠绵思绪，而仅仅是彼此发泄般的啃噬。剧烈的喘息互相交织，痛感刺激着头脑，可是谁都没有停下，反而如嗜血的野狼般愈加兴奋，愈加疯狂！
等到分离，两人的唇上都沾着斑斑血迹，嘴里弥漫着铁锈般的味道。
夙玉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然而泪水早已漫出眼眶，打湿了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