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既然来了,就别空着手走啊~”
藏在暗处的欧阳克身形一顿,偷瞄了瞄那登徒子造的阵势,权衡利弊下不得不现身出来了。
“怎么是你?”
“就是我~”王龙客看着月光下,一袭白衣、清尘脱俗的欧阳克,笑道:“美人,别来无恙?”他放肆地打量,从头到脚没忽略一分一毫,又道:“前几日咱们过招太匆忙了,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美人的脸蛋。嗯,功夫不错,长的也不错!”
“登徒子!”
又被骂做登徒子,王龙客也不生气,仍是笑道:“上次阁下无缘无故就骂我是登徒子,还二话不说动手打人,我自然要讨回来些,彻底‘登徒’一个给你看看。”
欧阳克心中怒极,可他脸上丝毫不显,除了刚刚没忍住骂了句登徒子,竟然慢慢缓了脸色,露了笑意。他此来中原,没有带多少白驼山的人,况且他来临安是听说这里有绝种的奇花异草,特意过来看看,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弄来一两株研究研究,只身一人没有同伴。白驼山以毒术闻名,欧阳克对此最是感兴趣。可他不知王龙客怎会对他的动向一清二楚,在这里守株待兔。
“你是特意在此等我登门的吗?”聪明如欧阳克,他早看出这登徒子没有杀意或者恶意,否则以他的武功还有这些属下,要拿下自己再简单不过。可他没有下令,除了说几句轻薄的话外,连动手都不曾。欧阳克抱扇环胸,问道:“阁下到底要做什么?”
王龙客一笑,“我不过是听闻你对江南的奇花异草感兴趣,刚刚好这些花草的主人和我有些交情,我就请他出去玩了两天,亲自帮他看守宅院,你若喜欢折走一两株也无所谓,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呵呵呵。”欧阳克挑眉,这人是查到了他的身份,故意对他的口味才如此说的吗?“我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怎敢随便收你的见面礼?”
“在下、王龙客。”他说着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欧阳公子,你我名字相同,就连打扮武器都相同。王某第一次见面就说了,是想与你好好结交一番,方不辜负这等缘分。”
“那还真是巧了。”原来他就是江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范阳王公子,欧阳克了然,又道:“王公子好洞察力,在下佩服佩服。”
王龙客但笑不语,用铁扇击了击掌心,便有人捧着一方锦盒呈到了王公子面前,他拿过来,一步一步朝欧阳克走去,“我对草药研究得较少,这盒中是一对儿共生的花草,我瞧着喜欢就选了它们,想来你会感兴趣的,不知你可愿收下我的见面礼?”
“那…恭敬不如从命?”欧阳克伸手去接,不料王龙客却把锦盒撤了回来。
欧阳克瞧着他,“这又是何意?”
王龙客又靠近了些,“美人,你一共骂了我两次‘登徒子’,我只讨回了一次,现在可否让我讨回第二次啊?”说着伸手就要去勾欧阳克的下巴,脸也凑过去了。
欧阳克向后退了一步,躲开那人的手指,一下跳到了身后长廊的横梁之上,手中墨扇打着旋一展,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摇扇轻笑:“王公子怎地还要计较我情急时的妄语?”他又借力横梁,施展轻功,远远去了,留下一句:“王公子若是真心相送,就请明日送到我下榻的驿馆别院吧~”
王龙客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刚才欧阳克摇着扇子朝他看的一眼,让他仿佛是被涂了蜜糖的小针轻轻刺了一下,又痒又甜,酥酥麻麻。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欧阳克下了毒了。
于是第二日,王龙客亲自带着那对儿共生的花草敲开了欧阳克别院的大门。
他们切磋过武功,这回开始文斗。两人都自负翩翩公子惊艳绝才,势要一较高下。他们对弈,棋下了一天一夜,各有胜负,总算下来,王龙客仅胜半子;他们斗诗,对着西湖、园林吟诗作对,各有所长,也分不出高低上下之分;他们斗乐,瑶琴与竹笛最后合奏出了绝唱乐章。
他们斗画,事先说好要画江南美景。可王龙客的山水图画到一半,突然不知为什么将宣纸团了团掀到地上,铺上新的宣纸重新画了起来。欧阳克瞄了瞄地上的山水图,王龙客的画功很深,这画也没有半分瑕疵,那他为何要弃了重画,比试当然是有时间限制的,他怎么想的?
时限到,欧阳克才看到了新的画作。他着实一惊,因为王龙客画上不是山水,竟是自己的画像,是他们相识的第二夜,他坐在横梁上摇扇轻笑的神态动作。
“你?”
“这就是我心中的江南美景。”王龙客说的坦然,“不只是江南,整个中原,整个江湖,整个世间,也没什么能比得过你。”
“!!!”
作者有话要说:赶脚每次都是公子追克儿,下回让克儿追一追公子~
☆、章三江山如画怎比你
仿佛是顺理成章。
双扇双KE双白衣,就应当携手一起。
王龙客对欧阳克一见钟情一眼倾城,调戏撩拨后又死缠乱打地黏着他,非卿不可了。欧阳克不胜其烦,然而这么长时间闯荡江湖、游山玩水下来,也慢慢接受有个人陪在身边。而且那个人经常变着花样讨好他,有危险的时候保护他,更乐得看他在江湖上扬名,骄傲的不可一世,欧阳克哪有不受用的道理?
王龙客知道他喜欢奇花异草,喜欢机关巧物,花了好大的功夫去收集,然后捧到他面前,就为了博他欢颜一笑。还有一次在洛阳,他们在吃晚饭的时候,欧阳克随口说了一句想吃扬州的名点三丁包,被王龙客记在了心里,当晚就骑快马往返八百里亲自去了趟扬州,带回了他想吃的三丁包给他当早点。
说欧阳克不感动不欢喜,那真是世间最假的假话了。没有人在被疼惜过还愿意再承受困厄与孤独,王龙客让他习惯、上瘾,直到有一天他猛然间发现,那个人在自己心里已经占了那么大一块位置。
感情这种东西看似玄乎,可说到底表现出来的形式无非是言语、行动和物质。自己不开心了,他就能道尽世间言辞哄自己开怀;当碰到危险需要他,上天入地他都会出现,然后告诉自己有他在这儿,什么都可以解决什么都不用怕;自己但凡想要什么,哪怕只是随口一提,他就会记在心里,然后在合适的时机捧到自己面前…这样的王龙客,让欧阳克如何不心动?如何不深爱?
在王龙客又一次偷偷出门,不知道给他准备什么惊喜礼物的时候,欧阳克躲在屋子里,画了一幅画,就摆在桌子上,等着王龙客来发现。
那上面画的,是他们初遇的第二晚,夜色下王龙客执扇微笑,双眸一片深情。和他画他的那一幅,交相呼应。
如同定情信物一般。
“解之,解之,你看这是什么~”
王龙客推门进来的时候,欧阳克刚刚收拾好画笔颜料,坐在桌边慢悠悠地品茶。‘解之’是王龙客给他取的表字,意为‘千千心结,唯你解之’。欧阳克是西域人,那边没有取字的习俗,可是这表字对世人来说很重要,王龙客却也不管,擅自决定后就一直‘解之解之’的叫他,成了他对他专属的称呼。欧阳克阻止不得,慢慢也就随他去了。
至于王龙客的表字,听他提起过——沈宁,好像与他早逝的母亲有关,‘沈’通‘沉’,也是沉着自持、宁静致远之意。不过欧阳克从来没有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