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乍一听闻这个消息,心头一阵剧痛,禁不住退后两步,嘴巴张了几次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什么叫……去了,慕容复,你告诉我,什么叫他去了!”
“去了就是死了,忘儿他死了,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慕容复本就为忘儿的事情伤痛欲绝,一直也不愿提起,甚至连想一想都能感觉到窒息的疼痛,此刻被萧峰这么骤然问起,他情绪怎能不崩溃。
“你说……他叫‘忘儿’?”萧峰的关注点竟然转移到了孩子的名字上来,不知怎的,他竟有一种喘不上来的气闷感,“哈哈,忘儿,忘却前尘。慕容复,慕容复,你这是要了结与我萧峰的前缘啊!”
听到他这番话,慕容复的心境竟奇迹般平稳了,他缓缓转过身直面萧峰那蕴藏暴怒的双眼:“没错,我堂堂姑苏慕容氏南慕容,为什么要受你的侮辱,甚至为你以男子之身……”
萧峰怒极反笑:“你原来一直认为与我在一起是侮辱了你么?”
慕容复却淡淡反问道:“难道不是么?”
萧峰猛地点头:“好,好,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痴心妄想了。那你告诉我,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
“萧峰!”慕容复失去了原来的平静,大声打断萧峰接下来的话,狂笑道:“你竟以为是我杀了自己的孩子么?萧峰,我慕容复再不济也知道‘虎毒不食子’的道理,忘儿是我历尽艰险亲自生育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又懂得什么!”
提起忘儿慕容复本就伤痛难忍,如今又遭到萧峰这般诛心的猜忌,一时竟内力倒涌筋脉逆行,伤到了心脉,喉头已经猩甜,他却强自将那口血咽了回去,这种时候,他怎能在萧峰面前示弱。
慕容复深深看了萧峰一眼,强提一口真气,纵身离去。
长白山附近地处荒僻,跑了不知多久,才见到一个城镇。慕容复找到一家客栈入住,直到让自己躺在床上,他才将那口鲜血喷出,放心昏死过去。
至于萧峰,慕容复最后那番话给了他当头一棒。没错,他真该死,怎么能怀疑是慕容自己杀了孩子?即便他心里对自己不满,又怎会拿孩子的性命开玩笑,那孩子不仅是他萧峰的孩子,更是慕容的骨血,他怎能产生那种想法!
正当萧峰打算循着慕容复离开的方向去寻他时,耶律洪基派了人来找他,说是皇太叔耶律重元叛乱,请他回去共商对策。
萧峰看了看慕容复离开的方向,面上闪过犹豫,一边是他大哥,又关系到国家大事,一边是慕容,牵涉着复杂难言的私人感情。萧峰一时间委实不知该先解决哪一边,最后,他咬咬牙,去了耶律洪基处,他想慕容这时应该不是很想见到他罢。想到方才的对话,萧峰不由自嘲一笑,慕容不是认为与他在一起是侮辱么!
萧峰并不是圣人,在感情上,他也会感到疲倦和心累,若是往常,他知道慕容心里有他,他还能厚着脸皮一次一次去找慕容,可方才那些话真的给了他心里以巨大的冲击,慕容对他们的感情竟一直是不屑的,再加上甫一得到孩子已去世的打击,萧峰一时心如死灰。
那孩子,萧峰只是在他刚出生的时候抱过一次,自从与慕容分开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孩子一面,未曾想那一面竟成永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不知何时,萧峰竟已虎目含泪,为那来不及长大的孩子,也为那绝情的慕容复。
萧峰心里不愉快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以一人之力于沙场上结束了叛军首领耶律重元的性命,后被耶律洪基破格晋封为辽国南院楚王,并将原本耶律重元的封地转封给了他。
后来阿紫离开阿骨打处来了萧峰身边,耶律洪基见她活泼可爱,很是喜欢。又听她口口声声叫着萧峰姐夫,便也给了她一个郡主封号。
耶律洪基发现慕容复失踪,并不是没有问过萧峰慕容复的下落,可是见到萧峰一口咬定不知道,他也没有办法。既然无法从萧峰口中探知慕容复的下落,他便只得派人私下打探,不知是辽国境内,便是宋国也派了不少密探,颇有一种找不到慕容复不罢休的架势。
至于萧峰,也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望月饮酒,可即便是百十斤极烈的烧刀子也无法将他灌醉,不醉又如何将心底最深处那个人拿出来思念。
萧峰手握酒杯一饮而尽,慕容,你此刻是否与我望的是同一轮圆月?
珍珑
慕容复养好伤势回到燕子坞时,时间已过了两月有余。
因为萧峰的突然出现,慕容复加深辽国内乱、引辽宋交兵的计划不得不破产,加上那日两人间又闹了那一出,隔阂再度加深。
姑苏地处长江以南,属太湖流域,燕子坞周边那湖那水便是正经的太湖水。
春日的江南暖阳正好,鸟语花香,彩蝶纷飞,正是梦入江南烟水路,醉舞春风谁可共?
有道是“六月荷花满池塘”,五月的燕子坞周边莲叶已呈伞状铺满水面,莲花初初吐蕊,亭亭玉立直似豆蔻少女,却难掩娇羞。
阿碧素手摇轻舟,以一口纯正的吴侬软语轻哼:“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端的是歌声缥缈,人面桃花。
慕容复偶尔泛舟湖上,清茶一杯,书册一卷,倒是难得的闲适平和。自与那萧峰开始莫名纠缠以来,他已许久不曾享受这般静好的岁月了。
突然间,阿碧只见慕容复放下手中的书册,运起轻功,身形一晃,脚尖在莲叶上轻点几下,飞身上岸,徒留身后泛起的片片涟漪,而湖边,风波恶已在等他。
慕容复近来不是受伤便是四处奔波,已很久没有悠闲过了,今日难得放松半日,又被风波恶打断,心情自然不会好,故而他只淡淡问道:“何事?”
风波恶立刻将手中的纸条拿给慕容复,原来“聪辩先生”苏星河于函谷关布下珍珑棋局,言明解开者得传逍遥派武功,请有兴趣者六月十日于函谷关一会。
逍遥派在当今的江湖上似已销声匿迹,但在几十年前却曾名噪一时。其他人也许不知道这个门派,慕容复却是知道的,因慕容家也是传承已久的世家,家中典籍也曾记载过逍遥派事宜。此派武学心法高深莫测,一但学成便是武林中的顶级高手,然此派只收容貌出众、武学天赋奇高者,入门门槛极高,故而门徒也是甚少,无人知晓其门派地址,近几十年来已渐销声匿迹。
如今有机会得传逍遥派武学,慕容复自然不会错过。至于这珍珑棋局,据说是苏星河之师无崖子穷三年心血所布,至今无人能解,据慕容家典籍记载,无崖子乃几十年前名震江湖的武学宗师,因逍遥派只出美人,故而无崖子这相貌自是不必说,还精通琴棋书画星相占卜,可说是位全才人物,他穷尽心血所布的棋局自然不会差的。
慕容复也是自幼学习琴棋书画,棋技自认是不差的,这珍珑,他倒是也想要去破上一破,若能得窥逍遥武学,那是意外之喜,若是解不开也没什么损失。
然而临出发前,王语嫣又偷跑出来寻慕容复了,慕容复想着表妹棋技亦是不差的,便也带了她同去,到时说不得也是个助力。
慕容复、王语嫣加上四大家臣,六人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到函谷关时也堪堪赶上了日子,五个大男人还行,只是王语嫣身体柔弱,稍稍吃了些苦头。不过王语嫣向来是有表哥万事足的人,有慕容复陪着,路途之苦她倒也不觉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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