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毕业了吗?”
“嗯,刚毕业,之前都在边准备答辩边找工作。”
爸爸点点头,把刚才一直提着的一个宝蓝色的大包交给他,说:“打开看看。”
“什么啊?”中岛裕翔拉开拉链,突然有了惊喜的发现,很孩子气的欢呼起来。眼前有一条咖啡色的迷你腊肠犬正香甜的打着呼噜,带着一种令人羡慕的解放感。中岛裕翔是一个无论在路上见到什么狗都喜欢的走不动道的爱狗之人,但是因为妈妈对动物的毛发过敏,家里一直没有养。
他高兴的把小狗轻轻抱出来亲了亲,包里面还有一张墨绿色的卡片,他把它拿起来,看到上面是爸爸纵横苍劲的笔记:裕翔,祝你生日快乐!请原谅爸爸。
“我答应过爱惠,要在你25岁生日时送你一只小狗的,这也是她给你的礼物。”爸爸的眼睛看着地板,有点局促的说道。
“谢谢你。”中岛裕翔忽然哽咽了,含泪用手指反复摩挲的那张卡片,“我才应该说对不起。第一年元旦我因为赌气没有回去,之后我就不敢回家了,爸爸,我是真的害怕了......"
“裕翔,你我都是成年人,我们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吧。”爸爸搂着他的肩膀,“我是个孩子的时候,接受的是你爷爷的武士道教育,还有中国的儒家文化,所以也用我小时候的标准来衡量你了,你一不听我的话,我就觉得心里面冷极了。三十而立以前,我跟你爷爷说话得说‘父上’,当着别人的面提起你爷爷得说‘家父’,我不是一个会教育孩子的父亲,可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啊,等你到了和我一样的年纪,会明白我现在的心的。”
“爸爸,我都知道。”中岛裕翔转头看着父亲的脸,他的个子不像自己记忆当中那样高大,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已经有些苍老了。父为子纲的传统礼教敌不过现如今对于自由的向往,无所不知、心怀天下的爸爸,对于纲常父威抱的太紧,可这又算得上什么错呢。
中岛裕翔做了自己在高二那年就应该做的事,陪着爸爸喝点小酒。他执意要去便利店买爸爸最爱喝的日本清酒松竹梅,一出门,中岛裕翔就张开双臂狂奔起来,仿佛凯旋的将军,恨不得和所有人一一握手、拥抱。路过一个红色的电话亭,中岛裕翔抓了把硬币投进去,把爸爸来巴黎为自己庆生的消息告诉好友冈本圭人。圭人听了很平静,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冈本爸爸每周都在别墅里为圭人举办party,中岛裕翔参加过几次,那个可爱的大叔总是人前人后的夸奖儿子,好像全世界都匍匐在他的骄子的脚下。但是现在中岛裕翔不会再嫉妒了,以前的事算什么?重要的是未来,是今后。
☆、第三十七章
(37)
他提了一大兜酒回家,因为太兴奋的关系,也没有仔细看清楚瓶子上的标签,拿错了好几瓶,甚至还迷糊到买了一盒六花亭的酒心糖。一样一样把酒拿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哑然失笑了。爸爸用这段时间帮他把被子叠好了,与枕头一起整整齐齐的摆在床头那儿。
他乡遇故知时,喝起酒来最舒服。中岛裕翔不断为爸爸和自己添酒,感受着清酒入口后的清冽感和回甜。多幸运他才二十几岁就发现了这个真理。
看着爸爸用叉子吃碟子里下酒用的醋腌黑豆,中岛裕翔感到非常有趣,打定主意要多捉弄他一会儿,再拿筷子给他,就随口问道:“爸爸,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巴黎的路名都很文艺的,许多都是用文艺复兴时的大师的名字来命名,你发现了没有?”
“是凉介告诉我的。他遇见你那天,给我打了电话。这次我出国的护照和签证,也是他帮忙办的。”
中岛裕翔嗯了一声,心里有些苦涩。
爸爸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示意裕翔不必再添了,他看上去很诚恳,用和蔼的近乎请求的语气说:“裕翔,我这次来还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能跟我回东京。凉介需要做一个手术,我们作为他的家人,这个时候应当陪在他的身边。”
中岛裕翔浑身冰冷,不知该如何比喻这种力气抽离身体的感觉,“怎么了...他生病了吗?”
爸爸说:“是睡美人综合征,和亚纪一样的病。”
窒息感把中岛裕翔压倒了,就像毒瘾般如此清晰又模糊不定。他知道自己显得有点疯狂,在地狱里行走,也不过如此。中岛裕翔感到自己把双手放到胸前祈求,但他却不知道是在祈求山田凉介能安然无恙的度过这一切,还是祈求自己在被撕碎以后仍能存活。
爸爸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说:“别害怕,我们应该成为他的支柱啊,现在的医疗水平相比三年前进步了很多,这次手术是凉介主动要求做的,有百分之六十的成功率,他说想搏一搏。”
也许山田凉介是对的,但是中岛裕翔不在乎。咔嚓一声脆响,是玻璃杯碎了。“这个疯子!这个控制狂!难道就该他是大块奶酪?是他妈的钻石吗?还是觉得摄像机只该拍他?凭什么他随心所欲了,却百般折磨别人?!”他失控的几乎在尖叫了,如果尖叫能找到出路的话,可他却无法逃脱。
爸爸搂住他的肩膀,一直在旁边不停的说着安慰的话,那呢喃的重低音让中岛裕翔渐渐的平静了一点。他用手死死捂住脸,半天才喘息着说:“凉介什么时候生病的?他现在在医院里吗?”
“第一次发病是大四的时候,那时亚纪刚过世不久,你又去了国外留学,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向学校申请让凉介休学一年。他一直在住院,先是在特护科,等情况好转一点,又换到了神经科。福山医生禁止他打手机和看电视,一切有辐射的东西全都不能用。那一年凉介很辛苦,也很努力,他跟我说他还有那时候的记忆,但我觉得真正能传达到大脑的,只有一点点时间的碎片而已。”
山田凉介在受苦,现在也是。中岛裕翔所能做的,就只是喘着气不断的说:“天呐”罢了。
☆、第三十八章
(38)
“没人能预料凉介什么时候会醒来,什么时候又会沉睡,医生只能开一些刺激类药物和安眠药物给他,一方面防止他毫无预兆的睡去,一方面提高他的睡眠质量。尽管每天要吃五十多颗药,凉介还是接受了他是一个患者,需要终生服药这个事实。”爸爸沉痛的说,“他用极大的毅力,一边配合治疗一边完成了学业。成为社会人以后,他也做的不错,在他清醒的那些时候,身边有可靠的朋友,值得信赖的同事,支持他的小女生们关注着他的一切,每天都在变化的工作内容带给他新鲜感,他总是很有活力,但是他和我都明白这只是在延迟走向死亡的时间而已。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一个人偷偷的哭,我不敢去打扰他,哭出来他心里会好受点。这次的手术不是凉介在赌气,而是一个时机,你明白吗裕翔?我敢说,时机就是命运。不管手术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凉介都想要做。即使这次没有成功,以后有新的机会,他还是会这样选择。不成功便成仁,因为活着才能创造,才会有希望。裕翔,我们不要短视,目光放的长远一些,好好的支持他吧。”
中岛裕翔倒在自己的床上,将头埋在枕头上。爸爸久久的看着他,似乎在等待。
“裕翔,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谈谈。”爸爸说,低头用手捡着地上湿漉漉的玻璃,“凉介告诉我他喜欢你,是爱情的那种喜欢。你知道他的心意吗?”
中岛裕翔睁大了眼睛,尽管它还流着眼泪,在枕上侧过头来。他想点点头,又想摇头,山田凉介不是为了那个有冈,而是为了自己,才向爸爸坦白一切的吗?
“你呢,也喜欢男的么?你是喜欢他的,对不对?”
“也许我也是这种心情吧,爸爸…我很喜欢他,非常,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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